Ⅰ月亮,死人,井

拓拔书

请睡吧

带上你毕生

执念所寄

情感所寄

葬下自己的自己

然后与你的灵魂啊

手牵着手躺下去

睡吧

看这月亮

拌着死寂的潋滟。

睡吧。

睡吧。

和着九泉的安静。

和着永不摇曳的水光。

他乘电梯下了楼。远处是亘延灯火的通明,成群结队地曳着,或带着阑珊的闪,点点伸向天海。——

可那些光无一归属于他。夏天的夜晚还是闷热,中午马路上柏油与汽车皮革的味道被毒日熏蒸而混糅,一直浸到夏夜的虫鸣中去,整个世界氤氲着让人不爽的气氛。

夏天本该是懒懒的季节。但他加班了许久,已经倦累了。两手微微有些抽搐式的律动,时不时扶一下腰,或揉着肩头,偶尔抬头扭脖子时,仿佛能听见颈椎传来的喀喇声。

他所行之路左手旁是一片草地,长势很朗润,右边则是那大楼。

他刚出来的地方。

哼。

他百无聊赖地踢着马路上的小碎石子。

他抬头,饮尽今晚的第十听咖啡,狠狠地向右手边的大楼甩去,易拉罐滚在地上,他跟上去一脚踏扁,又狠狠踢向大楼钢铁的脚踝。

“哐!”

回声很远,空荡荡的。

空洞洞的。

大楼脚下溅上了一小块咖啡色的污渍。

“他妈的,明天死了都不来这鬼地方受这打工的破罪了。”

他对着大楼竖起中指。

他向前走。

终于要回家了,他想。

他抬头。天上是黑的,很安寂,没有星星。月亮被遮蔽了一半,漏出半牙,似笑非笑似的。倒是远方射灯的光,疏疏的,在天上摇,展示着自己在城市里的地位,喧宾夺主,炫耀一样。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催人沉睡的异氛。

钢铁的森林中是阒寂。好像有风在吹。

他已经不想再待在这个鬼地方了,他满是怨念地想。

房东是一个嘴碎的老娘们,人不在家半天没交租就拉着袖子絮叨半个多小时,建议这种屁话多的要死的老娘们多去医院看看脑子;老板更是他妈的欠扁,让人办事时摆出一副领导人高高在上你他妈拿了老子前就得屁都不放一个地好好给老子办事的吊样下着狗屁不通的“命令”,发工资的时候又腆着脸死拖,建议他赶紧去死然后给他烧几斤纸送点钱让老子给他发工资。父亲骑自行车上班时出了车祸,已是永眠在坟中了,老妈却罗里吧嗦,一直催命------结婚,生子,事业,赡养,要不完的生活费,对丈夫的抱怨,说自己生活有多不容易,像是个话痨鬼的蠹虫,甚至在开空调时埋怨,说什么太耗电,呸,空调费是谁交的搞搞清楚!还抱怨自己的儿子只能把自己安在这么个破烂城中村,环境多么多么糟糕,先前生活又是几番的舒服……

好烦。好想……

啊。

操。

真不想再待在这么个鬼地方了。

这么干走路实在无聊,他想,但是又实在不想再看手机,并且自己觉得再看见电子屏幕会忍不住把它砸爆。

实在没什么可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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