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为民结束了上午的道术课程,便一直往山下走,直到出了院门来到一处山林的小溪边,低头对着面前缓缓流动清澈的溪水轻声说道:“有何条件。”

“条件就是你必须杀了他。”竟不知哪儿传来一处回应。

“你开始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不能帮你。”曾为民却也不奇怪声音从哪儿传来,只是轻轻摇头说道。

“他已经答应跟你上天涯斗场,如今你杀他没有任何代价,名正言顺,也不会有人能干涉,你还有什么顾忌?”

“原来你们在这儿等着我,我就说我那弟弟怎么可能有办法把书信递到书院里边,原来这一切你都谋划好了,先是让我回家,引我与他矛盾。现在又想借我之手除掉他,如果你不说理由,我不能帮你。我还以为他真是想念老朋友呢。”曾为民到现在哪里还不明白这槐树安的什么心思,他心念急转,默默在心里念叨着“景明,景明”。

“我只能告诉你,我和他的确无仇,但他的出现。给我们带来了很多不确定性,我不想这种不稳定性影响到我们的事情。”

“他一区区内返境,能影响你们什么事情?难道他有不一样的背景?”曾为民抬头看着对面的大槐树。

“你不用问了,你只有帮我,才能得到你想要的。我知道你有大野心,大抱负,天涯书院确实很大,但同时也很小,这里没有你的舞台。你帮我办了这件事情,从此天高任鸟飞。”

“既然你不说,那我来猜猜看吧。”他心里已有些明了,若是景行想杀景明,根本不需这么复杂,只有一个可能,景行并不知道此事,而面前这个树妖根本就是在借刀杀人。

“你可读过《圣人传之儒圣世家》。里面有一句话说的很好,景行行止,景明明和,可谓圣矣。”曾为民的眼睛此刻像是有团烈火,直逼大槐树。

听到曾为民的猜测,槐树只是沉默。

不等槐树回应,曾为民又接着道:“你把我当傻子吗?此人过去毫无痕迹。这一出现,你便过来找我,还要我杀了他,景行知道吗?亦或是你在擅作主张?我杀了他,真能天高任鸟飞?”

曾为民十分清楚面前这树妖与景行的关系,对于他们这一伙人想干什么,曾为民也知道。

至于景明是谁,这根本不难猜测。他已通过书院查探过景明,得到的结果竟是,在此之前并无任何信息。

除了一点,当初的洛国文相有两个儿子,长子景行,次子景明。这个突然出现的景明,连年龄都对上了。如今景行的人要来杀这个景明,二者什么关系不言而喻。

他并不想杀景明,可对方的给出的东西对他实在太重要了。

槐树剧烈的摇曳起来,金黄的树叶也随着树干的抖动翩翩起舞。

“怪不得景行说你厉害,这都能给你猜到。既然连你都能猜到,那他更必须死。你放心,就算你杀了他,这笔帐也不会算在你头上,待手刃大敌,我以命抵命,我这条命赔给他就是。”大槐树竟变成了一个人!一个灰发红脸,体格健壮的中年男子,看起来怕是有九尺多高了。

“真要说起来,景行是我弟弟,景明当然也是,不过如今是关键时期,我不能赌。一旦让别人抓住这一点,又多生麻烦。快刀斩乱麻,杀了他,是最好的结果。”

这男子见曾为民还在犹豫,紧接说道:“你知道我们还缺一人,只要你帮我办了这件事,我立马给你弥天叶,顺带和我们一起入生死林。不要再犹豫了,如今时间宝贵,景行和孟通的对决还有不到一个月,这中间的时间,刚好够你使用弥天叶补足道基,顺利腾龙。一旦进了生死林,只要活着出来,我们就有了在这天下行走的资本。现在我们已经掌握关键信息了,必是十拿九稳!你还在犹豫什么?莫非你真想在这书院里做个苦修僧?”

曾为民目不斜视的盯着他,虽然感受到一种发自本能的压迫感,妖怪想要化形成人,至少得是合道境。可他却也不害怕。

如今他真的太需要修行资粮,道基有损,难有所成。若无奇遇,合道境就算到头了。合道?合道?

景行20岁便合道了,他已25了,如果此生只能合道,他会甘心吗?不,他不愿如此,他也很想看看山巅的风景啊。

“我如何脱身?”一阵沉默后,曾为民抬起头直视着大槐树。

“到时你要…….,其他一切交给我便好。”

“你们可真富有啊,你真下得去本,为了杀景明,弥天叶,回升草都拿出来了。可你这是让我赌博,赌注还是我的性命!”曾为民冷冷盯着他道。

“你放心,我必然不会害你,若我害死你,不仅没有好处,景行肯定找我麻烦,我得不偿失。但你一定要保证你们战斗现场没有合道境以上的高手,不然我们两都死定了。”这男子一脸认真地看着曾为民。

“此战不会有太多人观战,毕竟只是内返境的比试,督战的就我师傅一人。”曾为民淡定说道。

“那你到底如何?不要在犹豫了!”

戌时,景明如期而至,旁边的舒豆儿也学着他盘膝而坐。看着这丫头,他内心也是一片祥和。他自从六岁那年后,便一直是一个人生活,师兄见面其实也很少,只有在他修行疑惑之时才会出现,平日里吃饭,睡觉,修行都是独自一人。今天他本也是孤身前往的,可偏偏这丫头死活要跟着,不带她就死哭不活的模样,无奈景明只得带着她,反正不管结局如何,都不会有人为难她。

“大哥哥,这儿这儿,我们在这儿。”

景明朝着舒豆儿叫喊方向看去,却见那温格一脸笑意的从院门内走出来。

“景公子,加油,打败我师兄。”说完也是盘膝在舒豆儿身边坐下。

紧接着一身青衣,表情从容,打扮规整的曾为民出现在门外,今日的他,下了帽冠,到添了几分风流的味道。

曾为民定定的看了几眼景明,平静道:“景明,你准备好了吗?”

景明只是淡淡回道:“可以开始了。”

“你还有机会可以反悔,一旦真的动手,我不会留情。”曾为民内心此刻还是有些纠结。

“我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结果的准备。”景明回道。

曾为民点了点头,便往门内一拜:“今有院内弟子曾为民与院外景明,互生间隙,已无和缓,唯有武斗,方能止怨。生死自负,绝无怨尤。请开天涯斗场!”

话毕,一张青色巨石棋盘从天而下,“砰”地一声重重落在地上,景明只需抬脚即可踏入。这便是天涯斗场么。

随着这声动静,院内陆续走出几人。而曾为民只是看着景明说道:“今日的我,也是内返境。请!”然后一个闪身,立刻出现在棋盘中央。

景明看了看棋盘上的曾为民说道:“请稍等。”

随后调转目光,望向那古朴的山门,低身行了一礼,默默念道:“我本无意与书院弟子有所争斗,来此只为寻人而已,不料中途与人结怨,如今我将此信放及此处,也算完成嘱托。”

接着从怀里那封金色信纸,弯腰放在门口,就在他刚脱手之际,金信竟直飞入院内。

“我有不得不战的理由,不论此战如何,请将此信交予书院姜先生。”景明又再默念一句,转身一越,跳入棋盘,与那曾为民相对而立。

“师兄,请赐教。”棋盘之中,是看不到外界的,一望无际,全是坦途。

放对逐杀,这地形对自己是有利的。

“你有大好年华,何以如此不惜。”

“曾师兄,我还没输呢。”

“那我便让你得先!请!”

景明一个仰头,冷眸如霜,瞳孔深邃,气势凌然,一身白衣无风自动。平日里温和宁静的景明,今日终于展露出那同龄人少有的无双气质。

景明手结道印,腿如旋风,直逼对方而去,虽然对手让他一先,他也不会客气,高手之争,必得一先,有时候争得先手,往往能决定一场战斗最后的胜利。

就在景明身持同风云霄决,以雷霆之势靠近对手时,曾为民抬手一拳,直逼景明脑门而来,景明也不退让,一往无前,直冲过去。

对手也并未躲避,这是在试探还是要以伤换伤?不管如何,既然不躲,那正合我意。

景明左手成掌,护住脑门,一手推出已结好的道术“重玄解天”,同时气海中的神通种子闪闪发光,“飞花”神通就在此刻发作!

而此刻曾为民一手成拳轰向景明的正门,,一手成掌,去接他道术。两人都是一手主攻,一手主防。

砰的一声,二者当急分开。一招过后,景明退了6步,而曾为民才退了3步。

咳的一声,景明吐血了,左手还没了知觉。

景明心下骇然,他很确定自己的道术比对方的拳头更快,所以刚才那一拳他并没有直接碰上。而且自己当即便发动飞花,已经将受到的伤害减到最低。很明显,对方擅长的战斗方式,也是近身搏杀。

反观曾为民,虽只退3步,却脸色剧变,手脚不受控制般的挥动,整个人像是被反复拉扯变形一般。

景明虽是心念万千,但并不影响他动作之快,战机转瞬即逝,立马冲上前去,边跑边加速左手的道元流速,他要解放左手。

曾为民此时还没反映过来,景明右手一拳已直击他小腹,硬受一拳,他整个人又倒飞出去,景明迅速跟上,左手作一记掌刀,就在刚要落在对方背上之时,曾为民空中一个转身,一把抓住景明的左手,往地下一按。

景明只觉全身不能发力,整个人重重摔下,棋盘上一声轰隆,景明竟被打扒了!

就在景明躺倒在地喘息之时,曾为民却极快朝他冲过来,他现在还未起身,趁他病,要他命,这般穷追猛打,必然也是看准了时机。只是曾为民的身体却不是那么受他控制。

景明可不会给他压起身的机会,不顾伤痛,右脚一蹬,借着这股力量倒飞出去,迅速站起身来,做好迎战准备。

“你果然厉害,刚刚那是什么招式,我竟还着了道!”曾为民见他已经起身,却也不着急追击他,反而与他说起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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