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山叠嶂,雁过哀啼,万里云波风裹雨。

苍茫大地,泥沼之国,遗骨骸车血泪泣。

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一支车队正缓缓行进。

怎的一伙人马?只见:

一辆马车,一列货车,二十骑威武骑兵。

马车由四匹雪鬃骏马牵拉,车身精钢打造,金银镶嵌,彩绦飘扬,锦帛帘上纹绣家徽,彰显门第高贵。

货车长数丈,粗大笨重,燃机驱动,白烟缭绕,车顶布置火铳弩炮,犹如水上军舰旱地行舟。

骑兵人高马大,护在车队四周,皆披雁翎银鳞战甲,罗袍打钉,军刀腰挂,人人背负火铳,骏马遍携长弓。

或是坐车坐得烦闷,马车内女子掀起窗帘,向外张望,露出花容。

只见:

俏丽面庞不施粉黛,柳眉勾画明眸鸳眼。

肢体纤长,身姿婀娜如兰。

眼神锐利,却是英气逼人。

乌云盘发拥花冠,红玉簪头,青袍笼肩,雪白衣裙裹玉体。

点翠青花隐峰峦,两簇花团,含苞待放,领口刺绣金芙蓉。

肤如凝脂,吹弹可破,纤细优雅的脖颈侧面,是片小小的枫叶状粉色胎记。

金车难藏美娇娥,众星拱月不一般。

此女名唤白玲,出身玉屏城名门——白家。

那动人少女向马车外喊道:“庄叔?庄叔,我们到哪里了?”

只见一匹骏马快速靠到车旁,马背上扛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

身高七尺,年过四旬。

面色白净,一绺长须。

头戴铁冠,捆绑大红罗抹额。

身穿百花点翠皂罗袍,肩扛铜虎头,臂扎锁子甲,护心镜掩住胸前背后。

左手擒一支雷击火铳,马身束一根丈八蛇矛。

此汉名唤庄志诚,乃白家资助的门客,此行担任白家小姐护卫。

那庄志诚拱手答道:“禀告小姐,车队就快离开荒原地了,预估明日清晨就可抵达‘天霞堡’,必定不会耽搁时辰。”

“辛苦了,四叔,您去忙吧。”白玲轻轻叹了口气。

“小姐是不是不舒服?”说话者是一旁侍女,和白玲一般年纪,同坐在温暖舒适的马车内。

白玲松了松筋骨,笑道:“这倒没有,我只是觉得旅途无趣。自打离开家门至今,过去了七天七夜。窗外没个好风景,带的书也看了个遍,时间实在难熬。”

丫鬟古灵精怪,咧嘴一笑,自座下搬出一副棋盘:“小姐再和我下一盘棋吧,我刚刚琢磨出个新开局,定能赢小姐一局。”

白玲嘴角一瞥,黛眉一蹙,伸个懒腰:“算了吧,再来两个你都不够我打。”

说罢,白家小姐往窗台上一倚,小手撑着脸蛋,嘟着嘴,继续看外面千篇一律的风景,试图找出点新奇玩意儿。

只见天光晦暗,雾气弥漫,大片大片的水潭倒映雨云,周围芦苇丛生。

偶有土包丘陵隆起,那黑影像是一头头乌黑的大象,其上却空无一物,不生树木。

“斥候还没回来吗?”庄志诚询问一手下。

那骑兵答复:“不见人影,也未见信号弹,莫不是有什么闪失?”

庄志诚不再多言,带领两个亲随上前探路。

行出车队三五里,见一条手臂从路边泥沼中探出,伸向天空,一动不动。

“怕不是看岔了路,连人带马陷到泥里去了。”骑兵惊呼。

原来,此地本是沃土平原。

持续八百年的雨涝,将良田化为了沼泽恶土,人烟断绝,徒有异兽、悍匪游荡。

这茫茫沼地之中,唯有一条人工修筑的驰道供车马通行。

若是离开驰道,进到那凶险荒原之中,一旦陷入泥潭,便是灭顶之灾。

众人驻足,一健儿下马,在身上困扎好安全绳,入得荒原,小心翼翼靠近那手臂。

靠到近前,那骑兵仔细检查泥泞中的手臂,却见是一条断臂,其主人身躯早就不见踪影。

骑兵冷汗直冒,取刀割下断臂袖口处一块布料,仓惶逃回庄志诚马下。

“都头,袖口上是白家标识,正是我们的人!”骑兵慌忙呈上自断臂取来的身份凭证。

庄志诚大惊,自坐骑拔出望远镜,侦察四周,却发现远方水沼中有巨物蛹动,而且数量极多。

再仔细一听,风声雨声之下,似乎夹杂着阵阵蛙鸣。

“不好,是恶沼蟾,你我立马回程,通知车队掉头!”庄志诚话音刚落,却见身后远方升起一枚明亮闪烁的黄色火球,在空中摇曳。

是信号弹,车队遇袭。

哪里敢耽搁,庄志诚策马扬鞭,领着亲随回转救援。

大路上,众骑兵伴随着两辆大车虎突猛进,马蹄如飞,机械轰鸣,整个车队好似一群狂奔的蛮牛。

坐在马车内的白玲难忍颠簸,她只听见号角尖啸,人慌马乱,不知发生了什么。

身旁的丫鬟也十分紧张,自座下取了火铳,警觉地护在小姐身边。

白玲不顾侍女阻拦,撩开窗帘一角,向外看去。

只见无数狮子般的黑影在荒原上鱼跃蹿动,再仔细一看,哪里是什么狮子,明明是一群丑恶可怖的巨型蟾蜍。

那些个蟾蜍外皮漆黑,其上遍布各色花斑。

尖刺沾满毒液,如荆棘般缠绕在怪物躯干上。

其四肢类同猛虎,长有宽大的脚掌,趾间生蹼,得以在沼泽上健步如飞。

成群结队,饮血噬肉。

可怜游子去不还,多少过客丧黄泉。

杀人作恶惊狼豺,此妖唤作恶沼蟾。

那些恶沼蟾在潭水淤泥里蹦跳狂奔,脚掌不断拍打泥地,发出“噗噗”声,伴随着低沉的蛙鸣,真叫人如芒在背。

车队不断加速,试图甩掉蟾蜍群。

众人见庄志诚迎头返回,如见救星,一齐欢呼。

“减速,减速,结阵迎敌!”庄志诚疾声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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