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仙缘这才破涕为笑,连连叩谢。陛下一边拉着李仙缘坐下,一边说道:“即便咱们的皇子出宫,朕也不会让他做一个小吏。”

就在万家欢庆,陛下准备喜提皇子之际,一伙人鬼鬼祟祟翻越崇山峻岭,来到金川伯坟冢背后的主山之上。原来这伙人是广闻寺派来的密探。

陛下对于人才辈出的金川伯家始终还是不怎么放心。广闻寺寺正陈兴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于是便打算替陛下作恶人,彻底破坏金川伯家的风水。不过这事他并没有禀报陛下,而是暗中找到一位大师,寻得一把凶煞剑。

经大师掐指推算,明年是一个“寡年”,也就是立春在春节之前。只要陈公公派人将这把刻满诅咒的钢剑在立春时,插入别人祖坟主山之上,保证这家人今后喝水塞牙缝,出门丢钱包,后世子孙缺心眼。

陈兴特事快办,立刻派出一支精锐小分队翻山越岭去干缺德事。这正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到了冬季,山里面一路上到处结冰,天气之寒冷更是不比山外。一行十几个人,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来到金川伯祖坟附近,又不敢明目张胆上山破坏风水,于是只好等到天黑了,才敢上山。

等到爬到山顶,已是夜半三更。几个人虽然好不容易找到山顶的位置,但山顶的土层早已被冻得如砖石一般坚硬。十几个人费劲全力,刨开一个小坑,这才将凶煞剑埋了进去。

待最后一铲子图填平了土坑之后,众人知觉山中忽然有阵阵寒风从身边吹过,然而周围松柏上的枝叶纹丝不动。几个贼人顿时一个激灵。负责向导的玉州官吏哆嗦道:“这底下可葬着高河县君呢!是不是她老人家发怒了?”

带队的广闻寺官员骂道:“放屁?要说冤魂孤鬼,诏狱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有我们几个在,你怕个球,赶紧给老子带路。”

其余众人也纷纷给自己壮胆道:“对,怕个球。”

向导无奈,只好带着众人离去。

就在一伙人消失在夜幕中时,不知从何处走出一僧一道。两个人慢悠悠来到主山山顶,当先的僧人看着埋下凶煞剑的位置叹息道:“善哉善哉,将心比心却换不得真心。这样的朝廷早晚会人心向背!”

道人冷笑道:“今朝说前朝亡于苛捐杂税,后朝又说今朝亡于宽仁过度。可是为政者谁又曾想过:心垢众生垢,心净众生净。”

和尚打趣道:“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

一僧一道相视一笑。道士捋这胡须说:“咱们要不要把这腌臜晦气的剑拔出来。”

和尚抚着光头道:“老衲以为还是算了吧。风水不风水的本来就是天意。亿万年前这太行山还是一片汪洋大海。有狗屁的风水。”

道人微微叹息道:“是啊,沧海桑田岂是人力?这把晦气的剑就由他去吧。”说着一僧一道又悄无声息地没入林中。

到了四更天时,忽然从远处叠次而来一阵阵奇怪的声音,似雷声,似牛吼。在家祠附近的庄丁纷纷被惊醒。众人纷纷提着刀棍出来观望。只见天上忽然飘起了鹅毛大雪。

一位汉子说道:“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有一位青年汉子狐疑道:“听着好像是在打雷?”

一位老者叹道:“冬雷震,坟成堆。这可不是好兆头。”

一位妇人惶恐道:“伯伯,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者道:“就是明年收成不好,要闹饥荒。”众人听罢都不怎么担心,这些庄丁每户每月都是有月例银的。若是山上收成不好,金川伯府会从山下往山上运粮。当然他们也要承担看守家祠、抽调庄丁随干城出征等义务。

不过老者内心却在嘀咕,自家老爷连年征战在外,如今终于平定倭乱与扶余,希望不要在有战事。山上山下的汉子都平安归来。

天上的鹅毛大雪就这样断断续续下了将近五天。守卫家祠的庄户家家大雪封门。至于各处山路全部断绝,山上守孝的三叔父、四叔父与金川伯第完全失去联系。

不过庄子里早已储备了充足的越冬物资,所以二位叔父并不忧虑,每日都有守卫祠堂的庄户做饭生火。不过大雪封山可就苦了破坏风水的小队。所有小队成员几乎全灭。只有两、三个差役万幸走出了大山,这才向陈兴报告了事。

山中的大雪并不止这一场,整个冬季或大或小的雪又下了七八场。降雪时间之长,雪量之大,乃金川伯建立家祠以来之冠。到了春夏之际冰雪消融,本来坟冢前的涓涓细流终于变成了滂沱大水。原来的河道也变宽便深了。

到了五月,眼见扶余全部平定。驻军的屯田及赏银都已落实到位,朝廷随即下旨将萧干城召回,又命昭勇将军郑德贤暂代征东将军府各项军政要务。

陛下隆重接见了萧干城,并加封太子太保衔,赐坐蟒袍一件。在接见过程中,陛下只字不提先入扶余王京者为王的许诺。不过干城并不在乎,当初他只是不想让潘璐抢得头功。如今目的达到了,也没有必要为这件事跟陛下闹不痛快。

如今的大局是保证郑德贤在征东将军府坐稳。毕竟当初与倭国谈的是租借山阴银矿六年,后来倭国请求征东将军府派船运送俘虏,又增加了半年的租期。

然而干城自己也没想到,这才两年就把扶余推平了。自己解职,金山银山就归公了。当然还有朝廷准许的泗泌城互市,才办了一年,还剩下九年。

不过好在郑德贤还在征东将军府,就可以假借屯田、练兵、赏赐、招商、以及援助新罗开列支出。

至于陛下把征东将军府放心交给郑德贤本来就是临时之举。一来是郑德贤的父亲经略辽东,郑德贤镇守征东将军府,一旦扶余豪强造反,便于父子二人联合镇压。

二来是众人皆知郑德贤、钟侯、姜士祯是萧干城的左膀右臂。将郑德贤与姜士祯留在征东将军府,正好断掉干城的一只臂膀。

三来是陛下既然不肯册封萧干城为侯爵,就要在别的地方弥补。弥补的最好方式就是给银子。可是一次给的太多了,以后如何赏赐其他武将?正好让郑德贤等人在征东将军府虚报开支,自行购销。以后还可以借这个事敲打萧干城。

再说干城一出午门,就见几名太监牵着骏马恭候。干城以为与自己无关,抬腿就往外走。熟料打头的宦官唤道:“屏山伯留步。”

陛下连忙调头向各位公公行礼道:“不知中贵人有什么事情?”

这位宦官陪笑道:“屏山伯大人,锦绣公主让咱家给您老带个话。您老听了可别着急啊。”

干城笑道:“臣谨遵公主台命。”

这位宦官叹了一口气道:“您家老太太于去年五月薨了。”

“什么?”干城一把揪住眼前宦官的脖领子,质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待宦官说完事情原委,才长叹道:“公主为您准备了路引、快马和路上换洗的衣物。嘱咐您路上一定要小心。”

干城一阵头晕目眩。过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立刻翻身上马冲了出去。少倾又纵马返回,在马上哽咽道:“代萧某谢过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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