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神情方有所松动,应道,“好,本将军答应你。”

“谢将军。”

“将军!”

赵破奴想抗议,被骠骑将军抬手制止,

“你叫何名?”

“我?”卿柠顿了顿,“林......庆宁。”

“庆宁?是哪两个字?”

“……吉庆的庆,安宁的宁。”卿柠不解将军为何对自己的名字问得如此细。

“为何匈奴人会取汉名?莫非你也在汉地居住过?”一旁的李校尉奇怪的问道。

“我母亲是汉人。”

邢都尉点点头,“所以你识得汉字,这便说得通了。”

“是,自幼跟随母亲学了些。”

“我说你浑身上下无半分似匈奴人,”赵破奴讥讽道,“细皮嫩肉,看着像个女人。”

卿柠被他这句话激了火气窜起来,“赵司马这是对男人有偏见,还是对女人不满?照你如此说,骠骑将军面如冠玉,相貌俊朗,就不能做这领兵杀敌、驰骋疆场的大将军了?勿以貌取人方是君子所为。”

“你,......”赵破奴被卿柠一番回击,脸上不禁一阵青一阵白,遂发狠道,“日后你若犯在我手里,定有你苦吃!”

骠骑将军面色微霁,其余将领也都忍俊不禁。

邢校尉忍不住笑道,“赵司马,今日这番论辩,你可就甘拜下风了。”

就连李校尉也劝道,“赵司马,你堂堂从骠侯,怎跟一匈奴小卒计较上了。”

“你,你们一起欺我!”

赵破奴气得黑脸一红,说话都不利索了,又是惹得众将哄堂大笑。

“骠骑将军,我还有一事相求。”

见将军看向自己,卿柠继续说道,

“希望将军能善待龙城百姓,战争是两国间的事,与百姓无干,不论匈奴还是大汉,其实百姓都愿意过和平安宁的生活。汉匈自古本同属华夏,既然将他们带回大汉,以后他们便是大汉子民,所以,还望将军一路能善待他们,毕竟多数都是妇孺老人,其中还有伤者孕妇和婴孩,返汉路途遥远艰难,希望这一路能加以照拂,让他们平安到达,如此也能彰显我大汉包容并蓄善待子民的博大胸怀。”

说话间,两名寡言的匈奴汉将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卿柠,眼神复杂,似乎掺杂着一丝感激和钦佩。

“嗯。这是自然。”

见骠骑将军爽快答应,卿柠松了口气,偷瞟骠骑将军一眼,有些心虚道,“那能否......让我临行前与族人见上一面?毕竟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她知道自己有些得寸进尺,只怕要惹恼这个冷面将军。

“还有何事?一并说来。”果然,骠骑将军已开始有些不耐。

卿柠忙摆手,“就这些,再无其它了。”

骠骑将军这才挥了挥手,“破奴,此事你着人去办。”

“诺。”

“还有安葬他太塔一事,一并办妥。”

“......诺。”

“我可否一同......”

“不可。”

卿柠话未说完,便被骠骑将军无情打断,只好无奈的转向一旁的赵破奴,她有些后悔刚才对这位赵司马的无情回怼,

“那就劳烦赵司马了。”

赵破奴狠狠瞪了卿柠一眼,对他两名属下吩咐,“陈军候,朱假侯,你二人带这小子去一趟,好生跟随,有任何闪失,拿你二人治罪。”

骠骑将军望着这个身形单薄自称林庆宁的匈奴小卒走出营帐。

“此人来历不明,身份可疑,将军真信他?”邢校尉道。

“是啊,仅凭一匈奴小卒之言,将军是否太过草率?”李校尉也附和道。

“有他族人在我们手中,量这厮也不敢耍滑。”赵破奴说道。

骠骑将军收回望向帐外的目光,摇头道,“并非本将军轻信于人,只是他的想法竟与我不谋而合,即便今夜他未出现,明日我也将率军北进。”

众将领不再多言,大家跟随这位讷言但极有主见的年轻将军远征匈奴已不止一次,几乎每回都大胜而归,他们知道,将军如此决定,定有他的道理。

骠骑将军抽出几案上的令旗,正色道,“传我令,明日卯时三刻,赵司马、邢都尉、因淳王、楼专王同本将军一起,率七千精兵,每人备马二匹,携十日水粮,轻装上阵,一路往北追击左贤王余部。”

“诺!”

赵破奴上前接过令旗,其余人异口同声领命。

“李校尉、徐校尉、赵安稽!”

“末将在!”

“命你等仔细清点此次龙城之役敌我伤亡数及降虏数,并与随后步兵辎重汇合,将降兵俘虏押回汉地,一路不得苛待俘虏,另有龙城所获金人像,一并护送回长安。”

“末将领命!”

“赵司马留下,余部各自归营。”

待将军帐安静下来,骠骑将军拿起几案上的那枚木牍,看着上面画的图若有所思。

赵破奴不由凑了过来,“这厮画的甚,如此难辨。”

“北斗七星方位图。派人暗中盯住此人,摸清他的底细。”

“诺。”

赵破奴正要退下,骠骑将军将手中的木牍递与他,

“安葬他太塔之事,此刻你亲自去办,叫上林从官,将此图交于他。记住,多带些人,谨防有诈。”

“将军既疑心,为何还要留下此人?不如杀了......”

赵破奴对上骠骑将军冷冽的眼神,剩下的半句话便自觉咽下去。

骠骑将军坐回案前,头也不抬的说了句,

“此人还有用处。记住,不得苛待。”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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