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上的亮光红绿交替频繁闪烁,在一瞬停滞在黄灯上,人声车鸣戛然而止,我寻了好久也没有找到那个约我在路灯下相见的男人。无趣之下抬头望天,却不经意间瞥见一个半只脚踏出楼顶的女孩,她是要自杀吗

或许我应该趁现在去救救她,说干就干!我奔跑着寻找通往楼顶的道路,折梯被她故意收了回去,我去服装店拿了许多短袖绑在一起扔在梯子的空隙中,在用力扯拽之下这条简易的绳子也没有崩散开。

我费力爬上顶楼后喘着粗气平躺在地面上,不远处的鸟儿竟然开始缓缓扇动翅膀,街道的喧闹声也点点传出,时间重新开始流动了。我暗道不好,奋力扑向即将坠楼的女孩,我抓住了她的手,僵持之下被一同拉下了楼。在空中我思绪放慢,时间的流速也与我的思想开始同频。

完蛋了!这么高摔下去不得碎成肉饼啊,两具尸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火化都分不清谁是谁了。不过这个女孩还挺漂亮的,这波一换一也不亏,就是不知道她叫什么。

两人坠落之时还砸中了一只倒霉的喜鹊,散落的羽毛盘旋飘落,但是二人死亡的结局并没有改变。

“碰!”

汽车的顶部被砸凹下去,天窗瞬间破碎,这貌似是一辆颇显昂贵的车?鸣笛声迭起,被砸中的司机也骂骂咧咧的从车中钻出,但当看到那触目惊心的一幕时却傻了眼,后退着拨开前来看热闹的人群,尖叫着逃开了。有人会为这两具破碎的尸体叫救护车吗?他们明眼看着已经没救了,粘稠如糖浆般的血液还在滴答滴答地落在车厢内,四周却亮起刺目的白光,是人心关怀的光辉吗?哦,原来是闪光灯。

“咔嚓,咔嚓。”

“安平医院旁边啊,有人跳楼自杀了,不知道是谁家孩子啊。”

“一男一女,是殉情吧?”

“麻烦让一让,我急着去公司呢!耽误了我时间你们赔得起吗?”

一个小男孩拉着母亲的手哭道:“妈妈咱们给那两个受伤的哥哥姐姐叫医生好不好?他们受了好重的伤啊。”

他被吓得不轻浑身颤抖不止,小手捂着眼睛却仍然坚强的没有跑开。他或许是在场所有人唯一一个真心不愿这场悲剧发生的人了。

我的意识有些模糊,瞥见了那个勇敢的小男孩,感觉好像在高铁上见过他?他好像看我在窗子上写字来着,不对,我什么时候在窗子上写过字,快死的时候连意识都开始模糊了吗?

“让开!都给我让开,那是我女儿,那是我,我的女儿。”一个邋遢的中年汉子从人群中冲出,和那个逃离此处的司机神情动作完全相反。

他颤颤巍巍地靠向身形破碎的女孩,双手接着从车沿上滴落的血试图重新灌回女孩尸体中,可是覆水难收,更何况生命呢?他拉住女孩露出骨茬的手掌,血液以此为纽带染红他的身体,血是温热的,她的呼吸变得冰冷,脉搏变得微弱。男人并没有哭,他的泪水好像早已流尽。

我疑惑的看着他,大哥,你女儿是死了,但是我还活着呢,考不考虑先救救我啊?我好歹是为了救你女儿才摔成这坨样子的。

可惜我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声带摔断了?感觉肺里面堵了好多东西,是血吧,现在我应该浑身都是血了。

男人一直默默的守在女儿的尸体边,崩溃的车主叫来了警察和医生,在警局中男人详细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和她认识的早,高中那时我就一直患有些心理疾病,但她从不抱怨我这点。后来我们悄悄有了孩子,她父母也没办法只好同意我们结婚了。前些年我们一起去游乐园玩,我去买冰激凌,她们母女俩去排过山车,买冰激凌的人多的厉害,我就没和她们坐上一趟。后来……”

一旁的警察冒昧的打断了男人的话:“你女儿就是那次事故中唯一活下来的人对吧?”

男人沉默不语,警察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僵硬起来,刚刚还气急败坏的车主听到这些语气中也带上了不忍:“老哥啊,我就不让你赔什么了,你一定要想开啊。”

“你父母还得你去抚养,对吧。”

他看向四周沉默的众人:“你们都说句话啊,劝劝他啊。”

“我父亲死得早,母亲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她就是因为目睹了母亲的死才变成这样的,如果我当时没有去,如果我当时把他们都救下来就好了。”

车主一时语塞,昏暗的小房间中不时多出几点星火,上面是升起的缕缕烟雾。浓郁熏人的烟味也没有盖住仿佛命运捉弄般的玩味,他们也只能唏嘘几句,长叹几声不平不公罢了。

我的意识也好像附着在男人漠然的灵魂上,用他的双眼注视着一切,用他的体温感受着冷暖。直到后来的十几年后的某天,他仍然同平常一样去医院续药,但在出诊室的那刻他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他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再三确认之下他终于明白这人的真实。

所以他才跟在我的身边,直到我在鬼屋再次与他相遇,而他也发现自己在另一个自己面前表现出的不同,我无意间的想法便会改变他的结局。他知道始终都只有一个真实,别人的真实也就说明了自己的虚假,因此他向那一个真实求救,向代表着真实的我求救,只有真实才能影响到虚假。

眼前一白后我又回到了路灯之下,身边是那个颓废的中年男人。

“请你救救我的女儿。”

“我刚才不是试过一次了吗?再来一次又有什么用?”

“你要向他们求助,只有他们才有办法。”

“你又在说什么鬼话?”

他再次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按着记忆中的路线冲到服装店里,一边绑绳子一边跑向折梯,这次在我还没爬上顶楼时飞鸟就开始扇动翅膀了,时间变短了?好像是我和那个男人说话的时间也被算了进去,我伸出的手拉了个空,身体因为惯性和女孩一同坠下楼去。

意识恍惚间我又回到了路灯下,依然是黄灯,依然是那张令人讨厌的脸。

“请你救救我女儿。”

“我怎么又回来了?”

“向他们求助吧!”

“他们是谁?”

他神色复杂的扭过头去,他的身上的颜色也消散在街道中。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奋力奔跑之下,我迎来了又一次失败。这次我刚刚将绳子抛上去街上便传来了哄吵声,我气愤地把绳子摔在地上,一晃眼又回到了路灯下。

“请你救救我女儿。”

我没有理会他,在奔跑中思索着补救的办法,现在我已经没有时间绑好绳子再跑上顶楼了,除非附近有一捆现成的绳子来给我用,所以我要放弃么。哪怕只是个虚假的世界我也要试试看,既然现实已经既定那么我能改变的也就只有这个虚幻的世界了,让虚幻的他们不再痛苦又有何不可呢?

绳子,绳子?消防水管,可以拿那个东西来试试。我找到一个离折梯最近的玻璃窗,胜券在握下兴冲冲地打碎了窗子,里面空空如也,玻璃碴子混着我的血液滴落在地上。

“啪嗒,啪嗒。”

“快躲开啊,有人跳楼啦!”

“砰!”

昂贵的轿车又一次被砸凹下去,世界一顿,我又回到路灯之下。

“请你救救我女儿。”

唉,又失败了,再试最后一次。我奔跑在狭窄的楼道中,隐约看到窗边有个女孩的鬓角缓缓显露出,这次她比我想象中更早跳楼了。我应该怎么救她呢?思考中,奔跑的我撞碎了完整的落地窗,玻璃四溅在她的身上,那只倒霉的喜鹊再次受伤,羽毛和玻璃在阳光的折射下显得分外美丽,我现在绝对帅炸了。

我将她紧紧抱住,她惊恐的眼神第一次对上我的眼睛。长得真像我妈,应该是长得像我,不愧是我女儿。话说我要女装的话说不定会挺好看的?

“别怕,爹来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无语,像是被占了便宜,但是按理论来说我还真是他爹。逼装完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原地等死吗?

我透过一户人家敞开的窗户看去,那里有一个老旧的收音机,它正播报着未来几天的天气。

“在明天下午陈平地区将迎来中道强降雨,请广大居民做好准备,带好雨具……”

下雨,我是见不到了啊。就是不知道任痔带没带伞,想必那个傻13是没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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