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赌场上杀伐需果断,可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沙多金眯着眼睛,慌着脑袋,任由看客们议论吆喝。他自信吃定矮脚虎了,不然矮脚虎何须玩此愚蠢手段。

秦虎清了清嗓子,叼着烟锅子走向阿四,说道:“投降输一半规矩有倒是有,不过须得征得赌桌上超过一半对手的同意,同时赢家自愿接受庄家抽利四成。”

有人质疑道:“二爷,何时有这等规矩?”

“嗯?”

秦虎偏头瞪了对方一眼,随后问阿四:“小兄弟,你要投降嚒?”

抽四成的利,赢家辛苦半晌却叫赌庄得了利,这笔买卖怎么算也是亏的。

不过矮脚虎和沙多金要斗,成全他便是,反正赢了这么多,吐出些来也好。

心里有了计较,阿四将手里的牌推了出去,说道:“能少输点,何必还要蛮干呢。秦二爷,这局在下投降。”

说着,将面前一半的赌资拿了回来。

沙多金一见急了眼了,赌桌上的银钱都是他的囊中之物,怎能连声招呼都不打,秦虎、矮脚虎和阿四三人就坐地分赃了呢。

“兀那泼才,你要拿回本钱,爷爷我同意了嚒!”

沙多金豹眼环瞪,叉腰指着阿四便是一通历喝,随后又气汹汹地质问秦虎:“二爷,你这么做坏了规矩吧。俗话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像你这般巧取豪夺,岂不砸了长生赌坊的招牌。”

“怎嘛,小金子,你不服?”

秦虎抽着烟锅子,于烟雾缭绕间斜瞥沙多金,挑衅的意味颇浓。

“小金子是你叫的?秦虎,看得起你,叫你一声二爷。你若这般不讲规矩,我沙多金别的本事没有,嗓门还算响亮。”

沙多金顿了顿,又道:“不出三日,我要让你长生赌坊臭名远播。到时看还有谁愿意来此光顾。”

江宁四大赌庄争斗得厉害,“财势名”三者容不得出半点纰漏。

沙多金的威胁可谓是拿住了秦虎的软肋,可秦虎是何等奸枭,岂能任人拿捏,当下一声冷喝,楼梯口“噔噔”想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便见十数名打手冲了上来,将沙多金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个收租子的蠢货,跟二爷叫板,沙多金,你有那个资格吗?”

打手头头逮着表现的机会,好生卖弄,手上那把锋利的匕首把玩出花来了。

这话怎么听着如此耳熟?

沙多金无暇细想,望着一群摩拳擦掌、一言不合便要动手的凶恶打手,犹如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了过来。

靠着祖辈置下的家业,他在江宁也小有几分薄命,只不过与秦家三兄弟比起来,不过是一只小虾米而已,根本入不了秦虎的眼。

今日若与狗日的秦虎结下梁子,慢说守住家业,能活着便是祖坟冒青烟了。

罢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四成利抽便抽了吧。

沙多金深呼吸了一口气,对秦虎道:“秦二爷,今日便卖你一个面子。你说有此规矩,那便照此规矩办。”

天不怕地不怕的金爷也有认怂的时候,周围的看官觉着稀奇,不过更多是同情。

长生赌坊店大欺客,今日沙多金或许自认倒霉,可往后这世要是落在自己身上,难不成只能想沙多金一样装孙子嚒?

不过他们更关心秦虎是否当真要为了那四成利自砸了招牌。

“小金子,你也别觉得委屈。投降输一半的规矩由来已久,只不过这规矩在南方乡村里流行,鲜有上台面罢了。”

见沙多金认了怂,秦虎的脸色缓和不少,摆手示意打手们退下,继续道:“你若信,这场赌局照常进行;若是不信,这场赌局大家亮出底牌,各凭本事,但你三番五次在长生赌坊闹事,总要给二爷一个说法。”

秦虎的一番话乍听起来颇为公道,可细琢磨起来,分明就是威胁。

有些头脑练达的看客同情了看着沙多金,不敢多言。

这场赌局的关键早已不在“投降输一半”这条规矩是否真实存在,而是沙多金能否承受得起长生赌坊的报复。

沙多金就算再蠢,此刻也回过味来了,虽心有不甘,却也无能为力。

“秦二爷的话,我自然是信得过的。”沙多金说。

秦虎满意地点点头,目光转向矮脚虎,说道:“矮脚虎,这小兄弟已经投降,到你亮出底牌的时候了。”

“沙多金,闹出这么大多的动静,结果呢……”

矮脚虎戏谑地望着秦虎,继续揶揄道:“跟二爷作对,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沙多金心里憋着火,冷哼道:“少他娘的废话,头到不了你家娘子膝盖的臭鼹鼠,我就不信你能压老子一头。”

“你……你他娘……”

矮脚虎再次被戳中痛楚,脸皮紫胀,将牌九拍在桌上,怒极反笑道:“我这副牌不大,不过正好能压你一头。”

沙多金,看你如何应对。

众人勾着脖子往桌上一瞧,嚯,果然是一副地牌!

难怪矮脚虎向那小子提出投降输一半,他这是要王八吃称砣,铁了心要割沙多金的肉啊。

秦二爷不愧秦二爷,稍有些风吹草动便能闻出味来,这一局得利堪比长生赌坊半拉月的进项。

同一张赌桌,联起手来坑,沙多金不倒霉谁倒霉。

众人不由的为沙多金心疼了几个喘息。

沙多金望着矮脚虎的那副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满脸的不可置信。

“沙多金,你犯了众怒,难怪会落得这般下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以后还是夹着尾巴做人吧。”

阿四叹了一口气,遗憾不已,饮了一口茶,笑道:“投降输一半还真是条不错的规矩,不然以秦二爷的手段,怕是连在下的遮羞的裤子都要叫人脱了。”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秦虎吧唧抽了一口烟,淡淡地说:“小兄弟若是输个精光,二爷借你本钱翻本就是,何须如此。”

“沙多金,大家都是老相识了,不至于赶尽杀绝。只要你此刻下跪求饶,爷爷保证好生照顾你的妻小。”

瞧着沙多金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矮脚虎别提多解气。

沙多金难以接受现实,更想不通矮脚虎为何要劝阿四投降输一半,难不成二人是老相识,此番便是为他做局?

“矮脚虎,你好深的算计!”

沙多金咬牙切齿,伸手抓起阿四弃掉的牌,翻开一瞧,顿时瞳孔一缩,气得吐血。

“丁三配二四,至尊宝!”

“他竟然把至尊宝给弃了。”

人群一片哗然,满桌的银钱赌资不可不谓不丰巨,便是达官贵人见此巨资,亦不敢说不心动,这小子竟然拱手于人,着实让人想不通。

“你……你们……”

沙多金指着阿四、矮脚虎和秦虎三人,眼中的怒火喷涌而出,堂堂九尺壮汉,竟不争气的落下泪来。

那可是他祖辈几代攒下的家产啊!

感受着无数双一样的眼光,沙多金一阵头晕目眩,他挥起拳头发疯似的朝着阿四打去,“小畜生,我要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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