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破解道:“安东这场事走到眼下若不能拉高丽人进局,如何能把矿口开在高丽的境内又隐地这样的天衣无缝?这是三家做局三一三十一均开的交易。北庙那个女巫在江对岸仗着闵氏这座大靠山,惹得民怨四起怨声载道。她跟倭人勾连的也是珠联璧合,,,,四叔仿佛把这里的内情透析的洞若观火,他所掌握的内情远比景春更为详实。

四叔又道:“栗子园十三口被屠又被一把火毁尸灭迹后,大业终于追踪到一条有价值的线索,县主妻小很有可能被藏身在江心岛那名高丽国老院君的府邸内,大业背着我只身扑过去时,哎!,,,,还是一场空!县主妻小早已被人转移掉了,自己又险些掉进陷阱里去。

安甲年临窗仔细聆听着四叔的讲述,他在四叔的叙述中起伏着情绪,他的好友在他父亲的口中仿佛昨夜梦境之所见——身着高丽白袍又满怀血污的潜行在岛林的一片翠荫里。登岛后大业并不知这里已是人去楼空,早在望月楼易手后,老院君的后人得了钱款便搬回高丽境内,空留下这座整洁又诧寂无声的幽秘老宅隐没在岛林的江风与虫鸣里。这所府邸修建的规格显然低于老院君作为一名郡王的等级,这也是他多年身为质子心境的写照。说是府邸但看起来更像富户家一座别致小巧的消夏别墅。它的门头沿袭了京师深巷里善于藏富大户们风格,细高的黑漆小门被一簇旺盛的毛竹掩去半面,在大业到来时它正在风里时开时合。仿佛门房里的仓头因年老的痴睡忘记了关闩。门里被午后的阳光撒进一庭的斑斓,一簇蔟暗红浓烈的鸡冠花在日头与雨水的关照下长势凶猛,它的枝丫虚高到了影壁半腰。梨树下一只皮包骨的闲狗望了望影壁旁的大业一眼后默不作声卷起尾巴又眯着了。它干瘪的肚囊让它无心于本职工作。院内的一切包括这所宅子本身都好像跟自己的主人一起在午间深睡了去。大业没有冒失的直接穿壁而入,这虚掩的府门令他一时显得心有余悸。

他在门外沿着院墙巡视着,他时走时停,竖耳监听墙内的一起可疑之处。最终他在这所府邸的后身一处耳房处翻墙而入。入院后,他被对向一座被人用檩条栅封的耳房吸引了,耳房座西面东房门也是四下洞开内里鸦雀无声。这所宅子在大业登岛前仿佛经历了什么,期间居住者都一时间弃屋逃遁了。大业蹑脚贴近后,只觉屋内一股腐臭之气随风窜出,迎风处更是久凝不消。看得出这里原本是一间偏卧,但内里的情景已是面目全非,这与整府外观的整洁形成巨大的反差。原本敞亮的厅室被木栅一分为二,面北的厅室被木栅封禁形似牢笼。那里内明显有人活动迹象,当中置一小桌,上有碗碟筷若干,西墙角下就地卷着两床被褥已是肮脏不堪,显然那里也曾睡过人。

木栅另一侧南墙的东窗下的一幕在大业回身时不由得瘆出一身冷汗,窗下居然硬挺着一具尸首昂躺在两条条凳架着的一副门板之上,尸首被一块烂布罩着,门板下是三只火盆,火盆内混合着炭灰与尸油污沁了门板下方一面地表。大业掀开布角时还是浑身一个激灵,烂布下一具缺一耳一掌的老年男人的干尸扭曲狰狞。从他干燥几近皮质化的面庞上大业观出凤城老宅中的老太爷的轮廓,他们爷们间是有过两面之缘的,没想到苦寻大半年下来竟还是晚了一步,让他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大业又勘察了他的断肢与残耳的迹象后,是确认无疑了。他用那两床被褥暂时先收敛了太爷的尸首,预备去屋外寻一节麻绳便于抬运。推门才伸出一只脚只觉门外不知何时多了三只大黑影,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道寒光由远及近的由脑上横劈下来。好在他手快连忙合门缩身翻进屋,那一刀正剁在门框沿上。劈下了门扇半个身子。大业跳身躲到西墙做势防御,进屋的居然是三个蓬头浪人拎刀而立。中间为首的敞着怀呲着满嘴黄牙望着赤手空拳的大业琢磨了半晌,可能觉得自己人多势众,这一仗下来他们肯定是势在必得。于是笑津津的把自己肋下一柄短匕抽出来示意要抛给大业,一副胸有成竹的派头。另两个见此便拄着刀向后退去一步等着看热闹。此时,大业显然明了自己是中了计,眼前这三位在此是埋伏已久,专候着他钻进来。既然眼下情形敌众我寡不如将计就计,于是他放下防御姿态,准备接受他的礼遇。呲黄牙的开心极了,跟身后那两位手舞足蹈。当那柄短匕当空抛来时,大业的举止让三人耳目一新,只见大业起脚像踢毽子似得用脚弓把短匕拢住,顺势一颠,短匕就势向上弹起,在它下落到大业预想的高度时,突然右脚一个回旋踢中短匕,刹时一道青光仿佛化身一道暗器奔对面那位猖狂之徒寒射而去。那人只觉颌下一凉短匕轻松的扎进他的喉头里,他嘴角尚未松懈的笑意让这一幕显得足够讽刺与惊悚。但大业接下来的举动并未给另外俩位喘息的机会,就在他刚才起脚旋身的同时怀中两枚石丸也已被他捏在手中,随着对面这位中剑后,大业又连发两枚石丸击杀出去,一颗击中右手边那位的一眼,石丸打的结结实实,几乎填满了他的整个眼眶骨。另一颗出乎大业的预料,居然被左手那位借刀挡掉了。这令大业很是吃惊,便一不做二不休迎面向他走去,中途顺手掠了还未死绝呲黄牙这位手中之刃就与他劈砍到一处。他们的刀技不分伯仲,双方都见了红。当两刀刀抵一处双方把腕力都拼在刃口的方寸之间时。大业忽然瞥见门外东耳房滚出一个人来,他上身被绳索紧缚,才挣脱出下身的绳缆,他望见屋内的打斗显得慌惊不已。大业觉得那人脸目甚是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撞见过。踌躇间,这一分神让大业吃了亏,对手奋力下滑的刀尖在他前胸留下一道口子,没一会鲜血就污漫了前怀。大业不愿再和这个其貌不扬的倭鬼纠缠下去了,他有意引诱对手再次两刀相抵,他试探着让对手使出全力进行角力。倭鬼不知是计,当真顶上来。大业瞅准时机突然虎口发力下沉,倭鬼也跟着发力追上来,然而,大业却猛的一抽刀旋身却转他的身后,倭鬼知道大事不妙忙于闪躲,但大业的钢刀在他旋身时已是起了回杀之势,钢刃准确无误的剁进他后颈近二寸有余。倭鬼的脑袋应时便连着喉管挂在前怀扑得一声栽倒。大业无暇顾及前胸的伤情,提刀便迎被石丸击中眼眶骨的那位走去,原本想一刀了结他。既是倭人想他一定是言语不通,问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未曾想这倭鬼见大业提刀而来,忙双手把那一头蓬发束起露出一张年轻俊朗的面庞,又双手擎刀跪下道:“兄长可否发一念善心,留我一命。我学艺不精,活该死于贵尊之手,,,,但我,已答应了一人要生当共一枕,死亦共一穴。语气坚定又痴心不悔。

大业拎刀听他声调竟是个本邦子民,又品他言语先是心下想笑,见他模样不过是个才年过双十的后生,想必是初尝了风月的甜头,眼下正上脑呢。真就一念善起动了恻隐,立目叫他“滚”。后生起身撇了倭刀,一板一眼的来到大业跟前,”小弟辱没了先人,落了草,今逢兄长再造之恩,没齿难忘”。他羞惭道。

大业收势藏刀不愿受他啰嗦,摆手让他自去活命吧。

后生却在腰间掏出一物相赠,拜道:“小弟不配再拥有此物,今赠予兄长,刚才兄长那一招斩杀真是令人叫绝!”大业放眼看去,后生手里是枝铮精瓦亮的铜笛。说完他便在大业面前演示起这铜笛的妙处,当正手握住铜笛正中时,拇指与小指处恰各有一处机关,拇指扣动机关则长笛延伸端弹出一柄一尺余的青锋短剑,扣动小指处机关也如是一柄青锋短剑。同时收起机关短笛又恢复如初。两枚短剑可应需求或可同时进出或一前一后,原本一尺余的一根铜笛眨眼间便生成一柄三尺长的诡诈多变的兵器。这在近身防卫时可谓神出鬼没防不胜防。

“此物可助兄长技艺如虎添翼,,,,后生雀跃的补充道。

大业看看那铜笛倒是一件趁手的兵器,心下却嫌这后生墙头草又一厢情愿啰里啰嗦,就喝他何时滚?

后生倒是显得依依不舍,原地踌躇片刻又道:“我与那两个倭鬼蠢货也是拿钱办事,不问来路不寻去向。派活的在望月楼接的钱。兄长要有心定能在那里找出金主。兄长今后若有个山高水长可来十方天,自是报答今日不杀之恩。言语毕了捂着伤眼铁骨铮铮的走了出去。大业的线索也来自望月楼内,看来自己这是被人挖坑设计了。正在悔恨之余,门外突然伸进一个脑袋道:

“兄长来此是不是要寻人的?”原来还是那后生折步往返。

大业答他是

“是不是一老一少一幼三个婆子”?

大业点头。

“我和那两个蠢材登岸时,这院里拉出这三位才上船,划对岸去了。东耳房绑着那个跟他们是一伙的,中间不知出什么纰漏,就捆绑起了,原本是剁完你后,再去剁他的”。

大业闻信连忙追了出去,人还未到江边,便见江中一叶扁舟之上那人仓皇四顾的正摇舟向对岸高丽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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