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刘文病重得已至无法挽回的境地,四大娘也悄然离世。
四大娘同母亲一样,经历过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后来又经历了吃不好穿不好的岁月。在市里亲戚让她与四大伯去市里帮忙,就乐颠颠的去了。自从四大娘去市里,与母亲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使回到村里见了母亲,也是手舞足蹈的说着市里生活的好,肉可以随便吃,就如同相声贯口一样,一个菜一个菜的说,听得人不知不觉口水直流。该说不说,自从四大娘“吃香的喝辣的”之后,皮肤光滑细腻犹如涂了一层光亮的油脂,就连皱纹都被撑开了,古铜色的肤色显出了富贵。
可是过犹不及啊,万事都得有个度啊,四大娘在不知不觉中播下了病魔的种子。起初,身发胖,腰变粗,觉得是富贵了。没过多久,四大娘发病了,手发抖,舌头发木,额头汗涔涔,多亏亲戚的工地有明白人,及时送到了医院——脑血栓。但这第一次轻度脑血栓发作并没有让四大娘警醒,也没有放弃市里的吃吃喝喝,她仍然毫无顾忌地大吃大喝,最终导致了第二次病情发作,情况严重,以至于她不得不回到农村。可惜,为时已晚。
当四大娘遭受病痛折磨之时,刘刚回村里了。刘刚一年回村里的次数越来越少,只有清明,春节需要祭祖的时候回来,他在城市里如鱼得水、事业有成,发了大财,尤其搞了房地产了,农村人那时候不知道啥是房地产,只知道是给市里人盖房子,这在农村盖房子都是能人,何况是给市里人盖房子呢。他要送给父亲一套楼房,多大的不知道,啥样的不知道,就知道是市里的楼房。这可是村里人一直想要的。然而父亲却拒绝了这份厚礼。父亲说:“刘刚这些年来对咱家已是尽心尽力,咱不能无尽无休。以前日子艰难时向他借钱也是情有可原,但现在生活好起来了,总不能因为那点旧日恩情就觉得受之无愧吧。”父亲虽然没有收下那套房子,但刘刚送房这事却像一阵旋风般迅速传遍方圆数十里,引起轩然大波。原本十里八乡就说爷爷独具慧眼,现在更是羡慕之情溢于言表了。甚至于,屯邻都开始琢磨有没有孤儿需要帮助的,说不定哪天那孩子就能出人头地,成为亿万富豪呢!孤儿都成潜力股了。
四大娘的结局,让母亲更是不愿意去市里住了。而且四大娘去世,只有方子大哥回来了,媳妇并没有回来奔丧,这是亲婆婆啊。这样四大爷的养老便顺理成章的落到了祥子身上。母亲说啊,老人没有钱,没有用了,就没有孝子了...
在村子的东头住着福禄一家人,福禄的母亲已经六十多岁了,而他的姥姥更是到了八十多岁的高龄。这对母女俩,是当年逃荒到我们村的,闺女嫁给了福禄的爹,从此母女就留在了村里。
如今,这位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年纪大了,身体也越来越差,生活已经无法自理。有时候路过福禄家门口,甚至还能听到屋里传来老太太凄凉的呼喊声:“老赵啊,别打了……”,福禄的妈妈姓赵。老话说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在他家并没有用。
福禄的妈妈虽然已经年过花甲,但她仍然要承担起照顾自己年迈母亲的责任。每天,她都要忙碌于家务和照顾老人之间,身心俱疲。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老话说的都是对的。可是谁没伺候谁不知道,身心劳累才导致无孝子。
八月初一的夜晚,没有月光。瘪嘴杨的身影出现在村庄里,他手里紧紧拎着一个神秘的包裹,仿佛里面装着什么珍贵的东西。他脚步轻盈,溜着墙根,小心翼翼地回到了村里。
瘪嘴杨趁着黑夜的掩护,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大前门家的门前。大前门这个外号的由来,是因为他小时候额头有一块明显的凸起,而他本人姓刘,和村里其他刘姓人家还有些远亲关系。这对五十多岁的老夫妻,一生无子无女,农村人说的绝户,生活简单朴素,但也难免会遭到一些人的嘲笑和歧视。
与二占子情况相似,解决的方法却不同,二占子选择前往医院检查,琢磨问题所在,并很快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不管怎么说,二占子有了一个宝贝闺女。这对老夫妻呢,曾尝试过无数偏方,像是吃蚂蚱配月季花,四处祈求送子娘娘的庇佑,一直折腾到四十多岁才无奈放弃。没有孩子的命,也就不折腾了,老两口也就相依为命了。
大前门老两口为人和善,家中常常串门的人络绎不绝。村里人都说,没有孩子的人性格总有些古怪,但这对夫妻却是个例外,自从高富路去世后,他家就接替了,村东头的人都愿意去串门,每晚必须坐一会。
瘪嘴杨把包裹放在大前门家门口的大石头上后,便悄无声息地沿着墙根回到了自己的家。第二天,村里炸开了锅,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大前门家捡到了一个孩子,还是个男孩!没有人知道这孩子是从哪里来的,大家纷纷猜测,也许是送子娘娘怜悯他们,终于将这份厚礼送到了他们的门前。
发现孩子的是“酒魔”——二来子,这个每天必去大前门家溜达的醉汉,总是处于半醉半醒之间。他生活中有两大乐事:一是痛饮美酒,醉生梦死;二是每晚必赴大前门家的串门,不嘈杂只是静静地抽上一袋旱烟,可能不说话,不唠嗑,就你一口烟,他一口烟,也不看彼此静静的呆着。烟抽完后,他总会习惯性地磕打烟袋锅,可能不是最后一个来,但是指定是最后一个走。
秋天夜里来的早了一点,不到九点,二来子又如期而至。他边走边掏出心爱的烟袋锅,熟练地从烟口袋里捏出一撮烟丝,紧紧地压实。然而,当他走到门口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大石头上似乎有东西在蠕动,影影绰绰使他吓了一跳。他原以为是一只大黑猫,在夜色中发出“哦哦”的声响。
他小心翼翼地掏出打火机,嗤嗤啦啦的火焰照亮了四周。二来子眯起眼睛,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也不知是男是女,二来子探着头往路东头,路西头看了看,漆黑的夜里,除了听到树叶唰唰的响。这一刻,他的内心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波澜。他毫不犹豫地将小行李卷揣在怀中,那份母性之爱,在这个酒魔的男人身上显现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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