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长夜,暮烟羃羃锁村坞,一叶扁舟横野渡,四下里淡淡薄雾,水中偶有鱼儿掠出水面,平日里聒噪的白鹭倒是睡的正香,明月高挂树梢,正值夜深人静时。

撑篙老汉腾出手来,拍了拍犯困的王敬之,紧接着船头撞到岸边,水面荡起轻微涟漪,莲荷摇摇阵阵。

“到地方喽,沿着前面这条路再往前走上几里便是最近的渡口,过了南湖洞庭便是千山。”

老汉指着前面的幽深小路,轻声说道。

王敬之睡眼朦胧,起身下船,打了个激灵,缓缓在袖中摸出钱袋。

“老人家,多少钱。”

船家摇头,站直身体,抚须眯眼,手指轻弹,只见那船杆瞬间立在水中,老人似是觉得少年此语当真好笑,却并还是忍着没有笑出,只是嘴角一个劲的上扬又压下,表情玩味。

“故人之子,还收钱?收什么钱,我若是收了你的钱,叫王朔那小子知道,就他那张大嘴,用不了几天,全天下就都知道这,西湖船家啥钱都挣,我这江湖还混个什么不是?”

王敬之有些意外,刚出家门竟就走入了江湖,还是个老前辈,拱手后也并未推脱什么,既是父母故人便也无需故作扭捏了,王敬之将身侧在家中带出的半壶酒水抛给老人,随后笑脸相迎。

“好,前辈,那我们后会有期。”

老人稳稳接过酒水,揭开酒盖猛灌一口,大笑道。

“小子,若江湖再相遇,自然当得起你这一声前辈。”

老人撑篙离岸,渐渐消失在这淡淡薄雾中,水中微弱的涟漪也渐渐消散。紧接着雾中传来老人的声音,嗓音沙哑,语调缓慢,似是个残烛老人在与自家的晚辈送行般。

“江上维舟稳,人间行路难。小子,江湖路远,可不似这西湖稻花乡,万事要多留个心眼,偷跑出来,有地方待了可莫要忘了给家里回个信。”

王敬之望着远去的船家身影,并未思索太多,作揖笑道。

“前辈言语,敬之记下了。”

月色朦胧,少年白衣胜雪,立于树下,春夜凉风喜雨,三月惊蛰,万物生长,又是一个好时节。

沿着蜿蜒曲径,王敬之三步并作两步,脚下动作愈来愈快,到后面宛若蜻蜓点水般,身形胜似鬼魅,一步迈出便是一丈,不出一刻钟便抵达了船家口中的稻花乡渡口。

渡口前有长亭,亭口挂有牌匾,匾上刻有四海客渡的字样,牌匾下挂有一块镜水木牌,木牌上镌有小篆。

“西湖梦渡,四海皆友”

见此牌匾,王敬之便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随即登上了这个渡口最后一班去往千山洲的渡船。

王敬之甫入船内,其俊朗外表与非凡气质,即引来不少旁人侧目。此时,一位身着轻纱长裙的曼妙女子趋近,虽值豆蔻年华,却有倾国倾城之貌,然三千青丝垂至腰间,常人视之,颇觉怪异。而在王敬之这位穿越者眼中,却是如此。

“合理!实在太他娘的合理了!”

“这位公子,四海客渡上船,无论到哪,二两银子,概不赊账。”

王敬之将钱放到女子手中,拱手笑道:“辛苦了。”

女子颔首示意后,旋即转身离去。

王敬之心猿意马,不曾想这船中的收钱少女竟生得这般漂亮,都快赶上自己娘亲了,若是放在自己穿越前的世界,美女明星,板上钉钉。

望着跟前远去的少女,王敬之表情有些呆滞,谁知少女竟又突然折返回来,王敬之赶忙摆正身形,赶忙收回视线。

王敬之打量着去而复返的少女,心中不由想到,这位姑娘莫不是觉得自己长相不错,想来与自己认识一下?

少女将碎发撩于耳后,随后委婉开口,声音软糯。

“公子,差一两银子,莫不是交不起,那奴家可就要请您下船了。”

王敬之听此,挠头有些尴尬,摸出钱袋后低眉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对着少女笑道。

“原来如此,姑娘,可否通融一下,在下今日出门匆忙,钱没带够,下次一起补上。”

少女拍拍手,身后有两壮汉欺身上前,少女两只眼睛弯成月牙,笑着说道。

“抱歉呀,公子,咱家店小,概不赊账。”

那两个壮汉顶多琼血境,作作势还行,只是要面对的人是王敬之,二人就算联手也不是王敬之一手之敌。不过此事确是王敬之自己理亏,断然是不可动手。

王敬之突然灵光一闪,只见他抽出腰间折扇,一只手背在身后,衣袍无风自动,气势十足。

“姑娘且慢。”

少女抬手叫停。

“哦?公子,如何?是要拿这白玉折扇来抵账?”

王敬之挥手,打开折扇,眼神犀利,自信说道。

“非也,姑娘有所不知,在下游历人间,可作的一手好诗啊,且诗只赠有缘人,千金不换啊,我观姑娘便是有缘人,赠于姑娘如何?”

奈何眼前少女好像不太吃这一套,表现得有些不在意,低眉俯瞰王敬之挂在腰间的干瘪钱包后,转过身去,伸出一根手指,眯眼笑道。

“无需千金,只要一银,此诗太贵,小船可担不起,上!”

少女说完,壮汉就要抬起王敬之往外走,王敬之也没法还手,就只能任由壮汉动手,有些无奈却还是保持风度,身体绷得笔直,被两壮汉抗在肩上还是颇显滑稽,像根竹竿。

“诶呀!锦清,你这丫头,让他作便是。”

一个中年男人从甲板上来,拍了下少女的头,无奈道。

名为锦清的姑娘回过头来,翻脸如翻书,俏皮一笑,两侧的大汉也都露出憨厚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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