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

铁影咆哮着呐喊,手中竖握的青锋直斩而下,向远远偏离沈敛的斜后方劈开一道剑光。

月色下透明无踪的剑气直追丛中突然的动静而去,两侧尚完好的茅草仿若被劈开的海浪般纷纷齐根而倒,破开一道平坦的通路。

通路的尽头,依稀的身影远远向山道跑去,连光速的剑斩也未能追及,转瞬便在清冷的夜空下不见了踪迹。

铁影惊讶于随珠的万能,咬牙切齿狂怒不已,立刻便收剑入鞘,向着剑气劈开的通路奋起直追,消失在了月色下翻飞朦胧的洁白草絮里。

沈敛同样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穷追不舍的铁甲为何忽然放弃了自己,朝着相反的方向奔袭而去了?方才那草丛中的动静究竟来自于什么,竟如此恰到好处地解救了自己的困境?

千丝百缕的不解与困惑缠绕在沈敛的心头,令他隐觉这将会是今夜破题的关键,然而远去的追杀者随时都会归来,他已然没有时间停在原地犹豫不决了。

正当他起身将逃之际,耳边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

“不先感谢我一下吗,我刚才帮大哥哥引走了那个恐怖的大汉哦?”

沈敛闻言一惊,他从来不知这里有第三个人的存在,猛地向身侧看去,一只毛色温润如玉的白狐像是学着他的动作一样,伸直了爪子匍匐在白茅杆上。

白狐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小走至沈敛的眼前,眯着她细长的妖目,声音宛如五六岁的女童一般:

“我刚刚分出了自己的一条命出去,才引走了那个穿盔甲的叔叔呢。”

沈敛的眼前,白狐如开屏孔雀一样伸展开身后的尻尾,五条绵软的白尾如天空的白茅,在清辉月照下飘摇不息。

仿佛是印证白狐的言语一样,她最中间的一根尻尾从根处断裂,只留下一点杂乱的细绒,纯白无暇的身躯上唯有此处隐隐渗出血迹,与她莫名妩媚幼态的狐面相映,不由得使人怜惜。

沈敛的确尚不知她的目的,然而承此情分,也不得不稍作停歇听取她的话语,只能尽量温和小心地问道:

“谢谢你救了我,只是,那个盔甲里的人马上就会回来吧?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救我,我一定竭尽我所能报答你。只是现在情况紧急,我们可以先离开这个地方吗?”

娇小白狐的细目如月牙一样弯起,开心地拍掌说道:

“大哥哥真有礼貌呢!我还是一次见到对我这么温柔的大人!既然这样——”

她不知从何处叼来一株青翠的草药,仿佛点吻一样将草药送到了沈敛的嘴边。

“那大哥哥就吃了这棵问荆吧!不会有什么事的,对大哥哥来说一定是好事。”

原来她不是靠嘴巴来发声的……

沈敛想着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并无迟疑地接过苍翠欲滴的问荆,用臼齿不停地嚼动。

他伸出手摸了摸白狐小巧的脑袋,温和地问道:

“这样就可以了吗?”

白狐愈发地开心,笑着说道:

“对!对!大哥哥真好,我父兄都没有这样宠过我。大哥哥,你看一下天上。”

天上?

沈敛狐疑地抬头而望,连绵的暮云已然收尽,澄澈的天幕里圆满的月轮清清照耀着空旷的原野,透过已然稀疏的白茅,映在沈敛的身上。

忽的一阵舒畅的气流在体内流转,传来一阵奇异的感觉,视角上的高低落差快速地变幻,原本俯卧的姿态无端变得熟悉和惬意。

他低头看向眼前的白狐,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眼睛和她到了同一个水平线上,而原本只是姗姗可爱的狐面此时也多了些许女性的魅力。

在娇羞可人的白狐如夜月澄荧的眼眸中,他看到了映出的自己,一只脖颈处挂着铃铛大小珍珠的白色雄狐。

“太、太好了,大哥哥。这、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玩了。”

幼狐张口发出细微的兽鸣,并未经过妖法的处理,沈敛却能毫无障碍地听清其中的语意了。

幼狐亲昵地依偎在沈敛胸口的白绒下,伸出鲜红的小舌舔舐着毛端沾染的泥土。

沈敛只当入乡随俗,同样梳理起了幼狐后颈的毛发,幼狐却好像受了刺激一般,浑身的白毛都打直了,僵在了沈敛的怀里。

不疑有它,沈敛继续缓缓梳理着柔顺的白毛,幼狐僵硬的身躯便逐渐瘫软,仿佛很舒服一样,细细地呻吟。

她软软地探起脑袋,目视沈敛的眼睛,柔柔问道:

“大哥哥就不怕奴家害你吗?”

沈敛想了想,道:

“你就是传说中那只狐神遗孤的怨灵吗?”

幼狐愈发贴紧了沈敛的胸口,温柔地亲吻着他。

“既然知道,大哥哥为什么不害怕呢?”

“言必行,行必果吧。既然说要报答你,再迟疑犹豫就太不像君子了——你需要我的性命吗?”

幼狐贪恋地看着沈敛的胸口,美目中眼波流转,终于还是继续依偎在他怀里,放松了身体。

“太狡猾啦,大哥哥,你真是只狐狸精呢~”

莹莹月下的旷野里,两只温润的白狐亲昵地傍地而走,与街灯隐约的城市方向渐渐接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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