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00二年夏天,我去广东一家工厂面试钳工学徒,竞争很激烈,那个时候还有很多人愿意吃苦,钳工虽然又累又脏,但是收入高,技术好的月薪有七八千,又没有学历限制,能吃苦耐劳就行,在米粉一块五一碗,快餐三块钱一份的时候,这算是非常高的收入了,所以一旦有工厂招学徒就有很多人挤破脑袋去面试。
会议室乌泱泱的挤满人大部分都是来面试学徒的,填简历的时候,我的笔写着写着没墨了,跟人事文员要笔,她给了我个白眼不耐烦“没有,哪来那么多笔”,我只好回到座位上,身边一个女孩子正低着头快速的写着简历,乌黑长发遮住了她半张脸,她的手指雪白修长,手腕特别细,但因为太瘦,骨节有些突出。
我问你写完了能把笔借给我用一下吗,她头也不抬说了声好,空隙间偷瞄了眼她的简历,身份证前六位数跟我的一样,再一看地址,好家伙,是老家隔壁镇的,我赶紧把头伸过去套近乎“嘿老乡,我是久封镇的,”她抬起头冲我一笑,笑容温柔恬静,眼神清澈明亮“我知道,你是刘志锋,”我有些发懵,她解释“我在李家沟小学读过三年书,有一段时间我们还是同桌呢”。
填完简历,二十多个男孩跟着文员去了一楼车间,我们按五个人一批分别被叫进车间办公室,一个高高壮壮,满脸大胡渣子的男人问了几个问题,什么学历,以前做过什么,有没有接触过模具等等,一批人几分钟就完成了面试,然后让我们回刚才的会议室等通知,没多久那个文员进来报了我和另外一个男孩的名字,让我们下周一上午来报道,那个男孩子和我相视一笑,我叔叔和模具部车床组长是很好的朋友,提前己经跟主管打好招呼,那个男孩则是工厂电工的外甥。
出来后在花坛上坐着抽烟,过一会她打着一把小花伞出来了,五月的南方,阳光己经有些毒辣,她穿着一条天蓝色牛仔裤,紧身粉色T恤,雪白修长的脖子上戴着一条细细的银项链,肩上斜挎着一个细长带子的黑色小方皮包,齐腰的长发被一根黑色的橡皮筋松松的挽着,我一时语塞慌张的扔掉烟头,她笑了“老同学一起吃个饭吧”
一起找了个大排档坐下,她拿起菜单问想吃点什么,我双手在大腿上来回的搓着,说你看着办吧,她很快点好菜,用茶壶的热水洗了碗筷,她问我面试上了吗,我说下周一来报到,她说我也下周一报道,菜很快上来了,我只敢低头刨饭,她很快吃完放下筷子喝茶,我更不敢抬头了,直到她起身去了洗手间才敢坐直,正盯着她的座位上的皮包发呆,她回来了“志锋,我住得有点远,要赶车先回去了,己经买过单,你慢慢吃”然后背上包拿着伞就要走。
我忙放下筷子站起来,一开口嘴里的饭就喷出来了,慌张嚼了两口吞下去,又因为吃得太急,哽住了,她拍了拍我肩膀说“没事慢慢吃,不用送”。我坐下喝了两口茶心里懊恼至极,第一次单独跟女孩吃饭尽然让她花钱,本从大排档出来,我气得边走边扇自己耳光。
回到出租屋叔叔婶婶己经吃过晚饭,他们问我面试得怎样,疑惑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我说面试通过了正好碰到熟人,就一起吃了顿饭,然后无精打采的去洗澡,出来他们己经去加班,屋内空无一人,洗完衣服躺在沙发上,仔细想了想了想上小学时候的情节,记忆里完全没有这样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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