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九年的漂泊,七年的观察,和课堂测试。祖师终于要给悟空传“长生之妙道”了。

原著中,祖师有一首妙诀,值得好好解释。

第一句,“显密圆通真妙诀,惜修性命无他说。”前面解释了大乘佛教和小乘佛教的不同。大乘和小乘都是显宗,可以以开放的形式,传授给信徒。还有一种叫密宗,教义和实践都高度机密,必须经过特别的仪式和启发才能传授。而祖师这一部,是显宗和密宗都能解释的通的妙诀。第二句,妙诀的核心就是珍惜,修习生命,没有其他的内容。说明这个妙诀是佛家基础妙诀,不包括佛家显宗和密宗各自发展后不相同的部分。

第二句,“都来总是精炁(气)神,谨固牢藏休漏泄。休漏泄,体中藏,汝受吾传道自昌。”上一句说这是佛家妙诀,这一句就成了道家的精气神。中译中:说到底一切都是精气神,要固守在身体中,不能泄露。一定不能泄露,藏好了,这样你接受了我传你的道,你就厉害了。

精,就是细小的能量粒子;气,以前都用炁,就是火上面无色无形的,流动的气体能量。神,就是这种能量带给人的维持一切思考,活动的能量。精气神都是能量,只是能量的不同表现方式。据说现在西方科学界正在用波粒二象性来解释中国道家的“精气神”,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去了解一下。固守精气神本身没有问题,问题是这句话一点也不妙,很像句打油诗,最后半句居然还在邀功。

第三句。“口诀记来多有益,屏除邪欲得清凉。得清凉,光皎洁,好向丹台赏明月。”背诵口诀,有很多好处,可以使人屏蔽,除掉不好的欲望,感到清凉。感觉到的清凉,就像月光一样皎洁,好像在赏月一样舒服。呃。。。这一句又跳走了,是说多背诵口诀的益处。

道家也是有很多口诀的,也强调背诵口诀的好处。但是在道家,口诀是与内外功实践,其他生产生活相结合的,这样生产生活中可以有理有据,事半功倍。但这一句似乎只说了背诵口诀的修行,没有要结合其他实践的意思,这又好像回到了佛家的打坐诵经修行上。

后半句,有网友考证说这是在用佛光比作月光。。呃,为什么要把佛光比作月光呢?月光那一点点光,除了能让人看见月亮之外,连路都看不见。如果修习了多年佛教,就在只能万黑之中得到一点月光大小的佛光,其他啥也看不到,啥也干不了,这月光不要也罢。毕竟,这可是佛教自己的妙诀,这么写还能有信众吗?还是说,这句话其实是吴老爷子的反讽?

第四句,“月藏玉兔日藏乌,自有龟蛇相盘结。相盘结,性命坚,却能火里种金莲。”这一句又跳回了传统道教文化。月亮只有一面面对地球,而这一面的山脉看起来像一只青蛙和一只兔子,所以有了蟾蜍和玉兔。而古人很早就在太阳上观测到了黑子,所以幻想那是一种三足金乌鸟,或称大日金乌。太阴星君和太阳星君是九耀之二。太阴星君住在月球的广寒中,宫里一些嫦娥,玉兔,铲除,吴刚和桂树。而太阳星君在西游记中没有单独出现。

“龟蛇相盘结”,这说的是五方五老中的北方真武大帝,原著66回,真武大帝介绍“我当年威镇北方,统摄真武之位,剪伐天下妖邪,乃奉玉帝敕旨。后又披发跣足,踏腾蛇神龟,领五雷神将、巨虬狮子、猛兽毒龙,收降东北方黑气妖氛,乃奉元始天尊符召。今日静享武当山,安逸太和殿,一向海岳平宁,乾坤清泰。”火里种金莲,这句应该是指南方炎帝祝融的故事,《西游记》未出现炎帝的大名,用的是“火德星君”。原著32回“北方的解与真武,南方的解与火德”,51回“那南方三炁火德星君”。

这一句比较水:月与日是一阴一阳,南方火德与北方真武是一阳一阴,用来形容延寿长生需要阴阳相固守。

最后一句。“攒簇五行颠倒用,功完随作佛和仙。”五行之法是道家之法,是指木火土金水之间的相生相克,攒簇五行颠倒用,是道家的修炼之法。功完随作佛和仙,注意这里佛和仙是并列的。可见,这时候,还很少有佛能成仙的。另一方面,说明佛祖的这个妙诀,是完全脱胎于道家仙法的,和道家的基本仙法是完全兼容的。这也是后来祖师不然孙悟空说出师门,就真的可以瞒住很多读者。

总结,这是妙诀的开头的概括部分。中译中:这是佛家的真妙口诀,其道法全部来自道教。修炼成功后可成佛或成仙,没人能看出“师从”来。

孙悟空果然耳聪目明,“心灵福祉,切切记了口诀”听完就记住了所有的口诀。谢过祖师出后门,“但见东方天色微舒白,西路金光大显明。”说明这时候应该是快五更天了,就是清晨5点了。所以这不是一段简短的功法口诀,祖师背诵加讲解,说了整整6个小时。

“但见东方天色微舒白,西路金光大显明。”有人说这是孙悟空彻底放弃东方道教,投入佛教的意思,大显,就是前面说的显宗的大乘佛教。笔者认为不能这么解释。

东方微舒白,西路居然能金光大显明,说明斜月三星洞这个地方的风水局上,西面有山环绕。所以东方太阳升起的时候,西方正好就反射出金光。现在不少旅行家去打卡“日照金山”吗,站在云南玉龙雪山的东侧,日出的时候,往西拍摄。同时这,这句话也应了前面对内功的解释,道家一丁点的白光,到了佛教这边就是大金光。

所以悟空从祖师屋里出来,看到,东方微舒白,是指悟空得道之后,感受到了日出一般的希望。而西路金光大显明,正如我刚才的解释,西方的金光是东方日出的光反射过去的。这一点悟空应该是看的非常明白的,因为他先说的“东方天色微舒白”。毕竟之前他是被樵夫唱讲“静坐讲黄庭经”,骗到斜月三星洞的,现在总算学到了道家的仙法,他从内心里雀跃的,只是这个时候的孙悟空,还并不在意这个内功仙法,到底是道教祖师传他的,还是佛教祖师传他的,教给他又到底是什么目的。只要学到长生之口诀,东方白,西方金,都是好看的。可见此时的悟空内心里,是非常感谢祖师的。

这时候的孙悟空非常激动,但是依然非常注意细节。他不是回寝室就大声叫喊,说自己得到了秘传,而是“轻轻的推开进去,坐在原寝之处”,然后才开始释放情绪。“故将床铺摇响道,天光了,天光了。”摇床和大喊都抒发了他快乐的情绪。但是他没有说自己已经得到祖师仙法,后来也一直没说过,可见其自控能力,自律能力之强。然后“当日起来打混,暗暗维持,子前午后,自己调息。”一边正常劳作,一边练功。

现在人说,摸鱼,不是在躺平,因为鱼本身是有价值的。别人只上一份工,他能上一份工,再摸一份鱼,所以摸鱼其实更卷。

三年后,祖师终于又开讲了。“谈的是公案比语,说的是外象包皮。”简单中译中:比如有一个故事,带给我们什么意义,外面的表象是什么,剥开表象,内在又是什么意思。

讲着讲着突然就把悟空拎出来,问他“你这一向修些什么道来?””悟空道:“弟子近来法性颇通,根源亦渐坚固矣。”这是很主观,很模棱两可的回答。没有被秘受仙法的人,也可能认为自己根源寂静坚固。

这时候祖师提出:“你既通法性,会得根源,已注神体,却只是防备着三灾利害。”悟空听说,沉吟良久道:“师父之言谬矣。我尝闻道高德隆,与天同寿,水火既济,百病不生,却怎么有个‘三灾利害’?”注意,祖师的逻辑是,因为通了法性得了根源,所以要防备三灾利害。悟空却开始反驳了。简单中译中:道德双休,就没有三灾利害。

这是悟空与祖师的第三次对话,从第一次见面的五体投地,到第二次七年之后的应对自如,到又三年之后的直接反驳,悟空的变化是非常大的。

于是祖师开始解释了,这段值得仔细看看。“此乃非常之道,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注意看,祖师并没有反驳“道德双修,就没有三灾利害”的观点,而说,他这个是非常之道。所以孙悟空的以前听到的观点是正确的。难道祖师之道,真的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我们前面已经分析了,祖师秘传的内功就是道家的基本内功,不可能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这里留了一个坑,往下看。

祖师开始讲三灾之厉害:“丹成之后,鬼神难容。虽驻颜益寿,但到了五百年后,天降雷灾打你,须要见性明心,预先躲避。躲得过寿与天齐,躲不过就此绝命。”第一灾,天雷从外面打,躲不过直接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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