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知道了什么?”
藜落轻笑,“你不是问我身体可有不适,太医诊断,我似是得了什么绝症,以致气血亏虚太过,只恐命数难长了。”
藜落话说的轻巧,可对我来说却是极大的震荡,我只觉得心头一沉,呼吸也变得滞闷。在我的心中,藜落早就是家人一般的存在,对我的意义与祖母父亲并无分别,是以听到天道要收走他性命之时,曾几何时那种对抗天道、与天争辩的感觉瞬间又回了来。
我窥探不到藜落的命数,自然不知道他的将来会是怎样的,但若真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那就难怪,最后与我一道的人会是明扬了。
我努力压下心头的滞闷和怒意,定睛瞧他,“还有什么法子吗?”
也许是我沉默太久,也许是方才我脸色变换的太过难堪,所以藜落竟莫名的心情很好,即便是摇头,嘴角也带着笑。
我垂下眸子不再去看他,没有太多的难过。我揉了揉生疼的脑袋站起身来。“算了,明天再想对策吧,总会有法子的。”
我头痛不已的在床上躺下,便顺手也将近前来为了掖被子的藜落也扯了进来,我抱着他轻拍安抚,很快就进入了梦境当中。
刺目的阳光透过窗户投来,藜落却依旧在我的身侧安睡,我轻轻推了推他,他平静地醒转,却忍不住长吁了一口气。“这样的日子真好,宴儿,我们成亲可好?”
成亲这样的词汇我不陌生,但却并没有太多期望。我迷茫的看着他的眼睛,脑海中思索着成亲与他跟天道对抗有何关联,可怎么想都觉得这两者之间毫无关联。
藜落坐起身子,扯平自己衣衫上的压痕,推开窗抬头望天,“人世一遭,即便你没有男女之间的情愫也没关系,至少也像凡尘男女那般,体验一次男婚女嫁人之大伦的欢喜。”
藜落回过头来,温润的笑望着我,“宴儿,往后岁月,时时刻刻都陪在我的身侧,好不好?”
我忽然意识到这是藜落想要的,便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给予藜落他想要的,这似乎早就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连我自己都被这样的认知给惊骇到。
藜落再来,是伴随着赐婚圣旨一起来的,之后便是被踏破门槛的萧府和百姓无尽的议论。
萧家三个女儿,独存其一,做了太子妃。前不久死了个养女,如今却又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个女儿,竟再次入了皇家的眼,被炙手可热的六皇子聘娶为妇。市井之间一时沸然,纷纷揣测着萧家的意图。
我对流言揣测一概不闻不问,只专心留在后院当中,思索着能对抗天命留住藜落的法子。
萧岚派人来请我的时候,我正端看着那颗从耀天宗得来的琉璃珠,因为我的自觉告诉我,这颗琉璃珠或许就是能够留住藜落的关键。我随来人一道来到太子东宫的路上,也不曾放下手中的琉璃珠,这让随侍在一旁的女官很是疑惑。
东宫虽还是原来的轮廓,可终究是起了变化的,矮菊繁盛的绽放,看得人异常的迷醉。萧岚亲自将我迎进了殿门,屏退了左右。“你与六皇子即将成婚,我本不该此时寻你,但有一件事,我不得不说。”
“长姐有何事,但说无妨。”
“六皇子,你不能嫁。”
我没有着急问她为何这般说,而是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窥看起了她过去的经历,我黯然神伤垂下眸子,“即便长姐恢复了往昔的记忆,却还肯为我着想,我当真感激。”
萧岚猛然一惊,僵在了当场。
萧岚因着怀了身孕的缘故,竟然冲破了老和尚的记忆固封,想起了不堪的过去,也记起了青梧。她之所以这般拦着我嫁给藜落,只不过是因为她偶然得知了藜落将死的消息,担心藜落一旦身故,我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萧岚轻叹一声,自嘲一笑,讪讪的松开了紧握着的我的手。她的眼睛里有挣扎、有痛恨、有无奈、有痛苦,复杂难辨。“我竟忘了,你本神女,又有什么事是瞒得了你的,是我多此一举了。”
萧岚的往昔并不光彩,流落在外的前几年,遇到了一对夫妇收养却并不曾善待与她,时常让她劳作却食不果腹,最后在她及笄之日,更是几两碎银将她卖给了一个鳏寡的老者。不堪其辱的她第一次生出了反骨逃了出去,却不想路遇贼匪清白尽丧,几番自戕皆被阻后,被路过寨子的青梧所救,应她所请,为她屠尽了所有欺辱她的寨中人,从此才得了几年安稳的日子,直到青梧让她回到王都。
我倒身朝她郑重一拜,“长姐之情,感激不尽。不过长姐也无需担心,我自会处理。”我起身又是一揖,“想必长姐也发现自那日醒来后,自己的身子骨与以往大不相同,曾经的萧岚早就死在了那个夜晚,后来的你是被神力洗礼重铸的你,早就不再是当初的萧岚,所以即便你恢复了过往记忆,也请你不要再抱着过去的不堪折磨自己。”
萧岚显然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她并没有表现出多少震惊,只是垂眸立着,没有任何情绪。
我想她还是恼我的,恼我没有用神力第一时间将她寻回,恼我没有如她所愿还让她痛失青梧,恼我知晓她所有的不堪成为她现如今的忌惮……
萧岚仰天长叹,再抬眸已换了一副威严的姿态,“我且问你,我与太子将来,命途如何?”
“和睦美满,举案齐眉。”
“举案齐眉的是夫妻。也就是说太子无缘金宝,只能与我做平淡夫妻?”萧岚似喜又惊。
我惊讶于她的反应,但也十分了然的微微点头,“一代贤王,子孙隆昌。”萧岚的所求似乎也并不高远,她所想的不过是三餐温饱,一世安稳,这样于她而言才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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