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腾流淌的洮儿河水总是带着鱼虾的馈赠一起来。河汊子、水沟子,甚至是田间放水的浅渠里都有鱼在游动,往来翕忽。
初夏挂锄时,河边的人闲来无事总是会去河里打鱼摸虾,除了自己吃,小鱼小虾的直接倒在地上喂鸭子或者用锅烀熟了拌玉米面喂小鸡。主要是因为鱼虾出水以后能保持新鲜的时间太短了,起网不及时就已经不新鲜了,这就要求驮鱼的人在很短的时间内要把鱼拉到城里的集市上售卖,时间长了那鱼就臭了。敖包滩有了幸福250的大摩托,一边挂一个鱼箱子,一次可以驮三百斤鱼,村路是一段土路,骑到县城的时间在一个半小时左右,这样就可以把活鱼变成钱拿回来,这是一件多么诱人的事情呀!大大爷家的国顺哥、赵老斌子、房四哥、房五哥几个人天天晚上出去打鱼。下完挂子,凌晨三点起挂子装鱼,五点半到城里,六点可以在南市场把鱼批发给鱼贩子,这样八点就能回家睡觉了。去掉摩托车加油钱一天挣个百八十块钱,晚上接着打鱼。摩托车颠簸在大堤上像风浪中的小船,从波峰到波谷,摩托车的减震会常常漏油,弓片被巨大的冲击力闪折是三天两头的事。
路,成了驮鱼最大的拦路虎,敖包滩泡沼纵横,没有像样的路,雨大了四面都是水,雨后黑黏土路非常难走。人走在上面,拔脚是很困难的,鞋深陷在泥里,泥自带的吸力,只能把鞋系在腰间,光着脚丫在泥里跋涉,一呲一滑。要拿一个铁钩抠自行车瓦盖和轱辘之间的泥,不抠骑不动。不管鱼有多么值钱,遇上雨天,只能眼看着无法变现。
俗话说:“要想富,先修路。”没有路,想干啥都难,这年秋天父亲带领大家开始修路。几十个壮劳力从两边挖土往道眼儿上扔,挂上线,一天能干个百十来米,加高路基,父亲开着破推土机平土、压实,长顺叔赶着马车拉上河流石扬在土路上,站在车斗里扬河流石的是姚家的两兄弟,这活相对轻巧。这样修路可以使土路暂时好走一些,上面的河流石对路面有硬化作用。通村公路一共有五公里,大家是以工代赈的形式参加劳动,相当于干村里的活儿顶乡里的义务工。大家都很卖力,中午不回家带饭或者家里的闲人送饭到工地。
这天中午母亲特意蒸馒头,菜是肉炒榨菜丝,让我骑着自行车到工地送饭。我把一袋馒头夹在车后架上,一盆榨菜丝用丝兜装好挂在车把上,骑车来到工地。大家一看见吃的就围拢过来,我打开袋子,一人两个馒头、一双方便筷子、一箸子榨菜,来不及拿筷子的直接用手抓着馒头跑了,瞬间馒头就没了。我本来是给父亲送饭的,结果父亲什么吃的也没捞着,父亲走近我,一看这情况转身又回路上去了。
这时路上撒河流石的姚家父子在车上开饭了,长顺叔朝着父亲走过来。
“你是不是啥吃的也没有了?”长顺叔问道。
“还真被你说着了,馒头一个没剩。这帮人都分惯了我家东西!”父亲还在往路那头儿走。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不吃饭怎么行,快叫上你闺女,咱们一起吃吧!”长顺叔说。
这时父亲才看见,长顺婶送的大米饭还有大鹅炖的酸菜,居然把菜盆都端来了。
“我不吃了,再干一会儿就去乡里开会,不干活感觉不出来饿!”父亲用脚踩着路边没有压实的土,一边踢着石头一边说。
旭日哥朝我喊:“你还在那看啥,赶紧过来吃饭呀!”我是吃惯了姚家东西的人,每天桌堂里的美食已经让我不想在家里吃饭了。
我也不见外,走过来爬上车,拿起筷子吃起鹅肉来,长顺叔特意给我盛了上尖儿一碗白米饭。我吃着饭,就听见有人说话了。
“你闺女都吃饭去了,你还外道啥?”长青叔抢过父亲手里的铁锹。
“干活儿也不差这一锹两锹的,赶紧吃饭去吧!我嫂子特意给送的饭。”长青叔拽了一把我父亲的衣袖。
“亲家都给你带饭了,赶紧吃一口,饿坏了可咋整?”一旁的王秃爪子笑着说。
“我看你俩这亲家是做成了,长顺又不能亏待你闺女。”房会计也跟着帮腔。
“净瞎说,你俩成亲家以为别人就成亲家了?孩子还在这呢,瞎逗啥?”长顺叔嗔怪着王秃爪子说,“啥事儿都让你整那么邪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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