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包滩上的大柳树风来时弯腰,雨来时低头。每个春天来临的时候,它都眺望着洮儿河里的那汪绿水。

祖屋门前的杏花已开满庭院,三两只小麻雀在花间嬉戏,发觉有人来了,抖抖翅儿扑棱棱飞向高处,调皮地望着路过的人脚步匆匆,来来往往。

老屋在杏花丛的掩映里,略显苍凉与孤寂。由于年代久远,房上长草,墙皮被岁月剥蚀,几近脱落,墙体也略有几处剥痕。看到老屋,使我一下子想起许多美丽的童话。是的,记忆里许多童话小人书是在老屋的窗前读过的。而童话里所描绘的小房子在我的记忆里常常变成老屋的结构,陪我读这些童话的祖母却走远了,再也不能见到她,所以我常常想做梦,希望在梦境中见到慈祥的祖母。我亲爱的奶奶,奶奶……不知道你有没有想你的小乌兰。她常常对着北极星说话,盼望着快点儿长大,做一个像祖母一样受尊敬的女人。

普普通通的泥草房,靠东山墙一扇木门,木制窗户四方条格整齐排列,支窗小木棍是为纳凉准备的,青色的石墙纹路清晰,踏在石阶上足音清脆……。

祖母的老屋总是在春天花香四溢,花瓣落地,抚摸着祖母曾经生活的每一寸土地。“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那是我生命萌芽的地方,又是怀念祖母的地方。

仰望杏花,仰望祖母高洁淳朴的一生,祖母姓白,就代表一尘不染的“白”。

在敖包滩最常见的就是溜达鸡,房前屋后到处都是三五成群的鸡的身影,时而打鸣、时而拍翅、时而飞上矮墙,但是溜达鸡不爱下蛋,受外界条件的影响很大,下蛋的数量也不多。

乡里一直在推一种新的鸡苗——288洋鸡。据说这种鸡每年可以下288个鸡蛋。一般的母鸡是两天一个鸡蛋,288洋鸡是每年只有77天不下蛋,看起来收入应该非常可观,288鸡下的蛋是白皮的,比本地鸡的蛋大一些,二姑家响应号召养了一百只洋鸡。刚开始鸡雏的时候还可以勉强支撑着,喂一些玉米面和小鱼,但是这些洋鸡实在太能吃了,饲料却成了大问题,大人们经常要派孩子去河里捞马蹄碗子、小金鱼、红红的鱼食还有水草来拌玉米面喂鸡。孩子常常不务正业地招猫逗狗去河边玩耍,鸡的食物竟忘记到脑后了,没有办法本来让规模饲养在鸡舍里的鸡,竟出来溜达,变成自由职业鸡,自主寻食。

记忆中的某个星期天,我来二姑家找妹妹艳欣玩儿。一进院,正赶上大公鸡们从二姑家的鸡窝里飞跳出来,恰巧遇见我,就向我扑过来,这是我的感受,但对于鸡来说的确是偶遇。一只只雪白的288洋鸡,血红的冠子,鹰一样的喙,鸡爪子像大人的手,又高大,又威武,爱斗狠,眼神中迸射出敌意。它们轻而易举从我的头顶掠过,就算不会被它尖利的喙啄到,单是被它粗壮的鸡爪碰上,也会划出几道血痕,就连大人也惧它三分。我自然不是对手,吓得大叫,没有祖母的庇护连鸡也能欺负我。我的手被鸡啄出血,这种鸡一看见血就会发似的都往上冲,继续叨带血的地方,我被鸡围攻了。

危机时我的真命天子出现了,而且一出现就是两个,两个长我两岁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姚旭日和姚东升。他俩是路过。正要去滩上捉青蛙和哈什蚂,看见我被鸡围攻不顾一切地冲进来,姚旭日顺手拿起门口的铁锹就往鸡身上拍,姚东升拿起扫帚将我挡在他身后,288洋鸡好斗,一群鸡一点儿也不示弱,一轮又一轮地扑过来,前仆后继,勇往直前,更凶猛的一轮袭击又开始了,只见旭日哥挥舞着铁锹砸向鸡,那鸡一落一飞竟没有砸到,偶尔能砸到鸡翅膀,有的时候能碰到鸡爪子。

这时旭日哥喊:“东升,快带着小乌兰去找大人!咱们对付不了,鸡太猛了!”

我已经吓得不敢哭了,手上还流着血,我和东升哥逃跑的时候,还有几只极具攻击性的大公鸡跟着越过了矮土墙追来。

东升哥跟正在园子里种辣椒苗的国臣哥说:“快,快去你二姑家,那些288洋鸡简直是疯了!蹬人!抄家伙去你二姑家!”说着飞奔冲着另一户人家。

国臣哥领着国星哥、国文哥还有国营哥都跑出来了,奔着二姑家的院子跑去。二大爷岁数大了,一走一瘸跟在后边喊:“别把你二姑家的鸡都打死了!”二大爷斜倚着墙头儿气还没有喘匀乎。

东升哥又去四大爷家找来了福哥、二孩子、三蹶子都拿着家伙儿来的,这时东升哥操起四娘家的二齿子就返回二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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