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山今年的雨水充沛,草木生长繁茂。银花摘了几筐子的野蘑菇晒在南屋顶。冬季里好给孩子们调剂吃,总吃土豆粉也不是回事。野菜也晒了几袋子了。今年水草肥美,银花也养了一头牛犊。
山村的土地现在都自己分片了。银花家也分了六亩地儿,这是大队有记录的,得交地税。南山坡上可以自己开垦块种菜,起初是金花婆婆自己开了一方石基种了些芹菜。金花婆婆去年没了,这块就让银花种了,银花又在旁边开了一块,种了一隆隆青葱,白菜,圆蓬菜。夏季这个小菜园郁郁葱葱,蔬菜冬季就成了孩子们最爱的伙食。冬天,山村里没有蔬菜,土豆是唯一的鲜菜,其他都是晒了的干菜、野菜。苦菜是最好吃的野菜,能包饺子、羊油烩,还能凉拌。苦菜是银花在春季时挑了的,洗干净,一条条码好了,用盐腌在瓷缸里。到冬季就是日常的菜品。
银花今年腌了三大缸子苦菜。早早的就储备好了过冬的蔬菜。心里盘算好了这些菜品的用处。部分要给老大学校,也要给老二的师傅带点,剩下的晒干了冬了吃。
“说是外面出痘正厉害呢!”金花和银花坐在河沿的石头纳着鞋垫子边说。
“那姐夫最近就不出去开会了?”
“闹着呢就不去了。”
“生成和国全可咋看看呢?”
“学校不让看望,怕染上,说是都关着呢”金花脸色担忧的说着,国全可是她的命根子。
银花也担心生成和国全,可看着姐姐难过的眼神勉强安慰着:“过过让姐夫看看,院子没外人也好些。”
金花这才舒展了点眉头。
天幕坠落在小山村里。寂静的没一点声音,山里气候冷,刚过七月就冷光初寒,一些牲畜夜里会出来找食。山腰错落的房屋亮着微弱的光。村里人天黑就不出门了,有月亮时还能照道,没月亮就得用煤油灯照路。煤油灯也是缺货一般一家就一个,没万不得已的事是不会出门的!
银花做好了一大锅子的粟子皮饼。丈夫砸吧着嘴吃得香甜。老三今儿看上去蔫蔫,吃了一小块就退后到窗台脚儿了。煤油灯印在炕席上饭食上忽明忽暗。银花在地上忙活完,跨在炕沿上喝了碗米汤吃了个饼子才发现老三缩在窗台下睡着了。她呵斥丈夫吃完赶紧收拾下去。丈夫刚伸出手准备再拿一个饼,被这一呵斥又缩了回去赶紧收拾。两个女孩帮着父亲收拾着饭食。美蝶帮着妈妈擦了炕,虽然双生女,但美蝶一直被叫做姐姐,自然懂事多了,即使只有七岁。她拖着沉重的被褥,一张张铺着,美莲帮着铺平。银花勉强抱起老三放炕尾的褥子上,骨碌了两下调整了睡姿给他盖上被。
两姑娘挨着妈妈也睡了。丈夫敲了敲袜子的土,吹灭了煤油灯也钻进炕头的羊皮褥子睡了。
屋外屋里黑不隆冬看不见一丝光亮。银花躺着却没有睡意。脑子里一直在想裴生成,想今天姐姐说的事。她很担心老大,老二她是不大担心的,总觉得老二在师傅那儿是有人管。这两年只有春节老二才回来,老二回来都会告诉师傅和师娘都对不错,所以她不大担心。老大回来闹了几次都说学校吃不好,一做错事老师就打骂,经常被罚,他是不愿上学的。银花总告诉老大姨夫开介绍信多不容易,让他好好读。老大嘴馋,闹回银花就给弄些好吃哄哄也就勉强去学了。
夜越来越深,山坳子里狐子啼哭着,像是在向大山哭诉自己悲惨的遭遇。银花听惯了这叫声,缩了缩被子强闭着眼睡了。脑子一半清醒一半糊涂,似乎做了梦,恍惚梦里孩子们对她笑着。又恍惚梦到自己儿时最喜欢的花溪谷。彩蝶飞舞,数不清颜色的花朵从山谷两旁流泻而下,像色彩斑斓的花瀑布。蝴蝶围绕在山谷翩翩起舞,谷间淡青色的雾气迷蒙。山谷西侧一条小溪蜿蜒穿过,敲击着石头叮叮咚咚。两个扎着红绸花的女孩子跑啊跳啊。又恍惚乌云压顶,天要下雨,银花想要跑却拔不开腿,她急的大喊无人能救,脑子一下清醒似的,她瞪大了眼睛。她醒了,做了个梦,一个说不上来的梦,她抹了额头,额头湿漉漉。天微亮了,她坐起来给孩子们掖被,一摸老三。啊!老三头烫滚,她大叫一声,丈夫才迷瞪着问:“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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