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房里飘着苦艾燃烧的气味,那女子蜷缩在榻上,裸露的脚踝处有几道暗红抓痕。刘绰为她把脉,指尖触到女子腕间粗糙的皮肤——那是长期被麻绳捆缚才会留下的痕迹。
绿柳急忙道:“县主,还是把人送去病坊吧!再说了,明日便有医女进女学授课,您是何等身份,怎能亲自为她诊脉?”
"对付这疫病,如今城中有谁比我经验更丰富?"刘绰把了脉,又开了方子,“按这个方子来,服用个六七日也便好了。”
床上的女人直到刘绰主仆二人离开了屋子许久仍有些恍惚。
“她真是个县主?”
手腕被刘绰触碰过的地方似乎还残存着一丝温度。
“哪有愿给贱民诊脉的县主?”她实在不敢置信。
回府的路上,胡缨隔着车帘子汇报道:“县主,那个算错五次账目的阿香虎口处有老茧。总爱往庖屋钻的春桃,切菜时的手势分明是军中常用的劈砍式。”
明慧女学开院不过三日,长安坊间便流传起一桩怪谈:书院厨房的腌菜缸里泡着半截猫尾巴,每到子夜便会发出婴儿啼哭。
听了流言内容,刘绰忍不住笑道,“如今城中,人人谈猫色变,这是想让明慧女学跟猫鬼案扯上关系?”
顾若兰道:“你还笑得出来?不过短短三日光景,女学里又多了二十六人。”
“小姑娘家家的,能吃多少东西?吃喝花不了多少钱!”刘绰道。
“知道你有钱,可真要这么下去,学院里能住下多少人?”
“难为他给我找了这么多符合要求的生源过来。如今这世道可怜之人太多,都顾我也顾不过来。所以,未婚女子我们只招十六岁以下的。守寡和被休弃的妇人得带着休书和官府的户籍文凭来我们才认。女学管吃管住,她们每日也还要从事一些体力劳动,算是自己赚钱养自己。人多怕什么,再赁个宅子就是。”
“绰姐姐,你就不怕幕后之人给你找个几千人来?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流民遍地都是。人家这是把你当冤大头戏弄呢!更可恨的是,昨日我去给孩子们上识字课,学院门口聚集了一大帮流民,男女老幼都有,吵嚷着要东西吃。问我们凭什么只收女娘,不要男子。将这些女娘教出来,究竟是要她们做什么?怕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生意?否则,若心中无鬼,为何不收男子?”
刘绰皱了皱眉,“这倒真是个麻烦事。这是不仅想抹黑女学,还要煽动民众不满啊。”
“你堂堂县主之尊办个女学都这么麻烦。开学那日还有宋学士姐妹和郡主她们给你助阵,再怎么说都得考虑到这些人的面子吧,这要是普通人办女学呢?还不被街头无赖给刁难死?”顾若兰恨恨道。
“绰姐姐,咱们要不要办一场公开日,邀请百姓来参观女学。展示咱们女学教授的课程、学生们的日常起居。让大家看到女学只是为了救助这些可怜的女子,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猫腻。”
“管外头的人说什么作甚,无视就是。都是些无依无靠之人,要交代也只向她们的家人交代。举办公开日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只不过是给居心不良之人提供更多陷害学院的机会。等第一批学员毕业,有了好去处,百姓自然知道明慧女学教的是什么了。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培养人才,看的是长远的回报,而不是眼前的一点得失。”
有句话,刘绰没有说出口。
这回,她要跟李实死磕到底。等他被抄家砍头,她还要低价去收李实家的产业。
所以,说到底,还是李实那厮自己出钱在运营女学。如今就容忍他再嚣张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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