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到开学,紫雨从书包里掏出几本笔记,端正的小楷字,工整标准的绘图,再熟悉不过。
“钟沐扬从先生那里借来的,你知道我的数学一直不好。对不起,我怕你生气,没告诉你,你如果不介意,我们一起看,这上面还有我们一起读过的诗。”
她摊开笔记,第一页最下面的空白处写着: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而我却用它寻找光明。第二页:新的转机和闪闪的星斗,正在缀满没有遮拦的天空。第三页……这些诗是除了紫雨之外,我唯一和他分享过的。笔记最后画着一个小小的仙人掌,和那张照片背后的画一样。我想起那些传闻的肮脏,一股厌恶和侮辱深深涌过。我随意找了个借口拒绝了,这是我第一次拒绝她的好意,拒绝和她共享一件她认为的礼物。
临近考试,紫雨父亲来得更频繁,带的东西越来越多。他把梦想完全寄托在紫雨的成绩上,每一次考试仿佛都是对他成就的一种检验。我感觉到她时刻处在一种压力之下,感觉到她的无奈,偶尔想拉她的手搂她的脖子劝慰她时,她却忽然躲闪一下避开了。她还和从前一样对我好,但我们之间谈论的话题,更多的变成了查背默写讨论学习,那些深情厚意的话,再没有说过,亲昵的动作更没有发生过。因为功课紧张,也很少一起朗读抄写诗歌,偶尔有一次看到一张纸条上的几句诗,问她是谁写的这么幼稚。她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是邻居小孩子的游戏。
我们是最亲密的朋友,但心里已隔着一道深渊,不知是什么东西离间了我和她。
准考证发下来,每班有十五人一个考场,钟沐扬的座位在我斜后方。下午数学考试,在考场门口他冲我眨眼,说这下有救星了,他会用最珍贵的东西报答我。我不知他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试卷发下来,人人迫不及待开始答题。我极力让自己平静,可是那个身影,在视线的余光里一直摇晃。大约一个小时后,我做完选择和填空,小心盯着老师,身体往过道挪了挪,把试卷有意往外推了推,很快又吓得收回来。反复了两次,额头上忽然冒出许多汗,用手抹了抹,手也在抖。他始终没有回应。
监考的男老师似乎发现什么,站在我身边盯了十几秒钟,将桌上的文具盒重重压在卷子上。我心里猛然一惊,像站在悬崖边的人突然被拉回来,手在裤子上来回擦了擦,才重新握住笔。
从考场出来,一个人拽住我胳膊,脸上充满愤怒,“疯了吗?我和你只是开玩笑。”
我被人泼了冷水彻底清醒。
“对不起!”他语气缓和了一点,“没影响你吧?”
我默默摇头。
考试结束回到家,饭桌上已摆好满满一桌菜。母亲右臂通红一大片,父亲正帮她抹药。
“今天这顿饭,你妈付出的代价可大了,全是为你做的,手烫伤了还不让我弄。”
“孩子辛苦了好几天,赶紧盛饭。”
我听不见他们后面的话,眼前一片模糊,快步奔向卧室倒在床上,恨不得咬断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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