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鸢在此时还朝,殿上君臣也是各有诧异。有臣子自以为得了倚傍,便愈发张扬;也有人预感形势当真危急,愈发忧惶;多数人则认为总算来个主时局定乾坤的,仿佛得了主心骨、吃了定心丸一般,倒稍显镇定了。惟是越王蔚朔,即忧且惧,又惊又慌,一时间竟手足无措!
他焦忧万分,回头望向妘楸,心知当下形势,兄长亲至,只怕这女子再无活路!他虽可杀余敖以灭朝堂流言,可他心知肚明,流言早已入了人心,而人心最不可测!若要护她周全,也非是这点威风可以成事!他要为她对抗的乃是天下四境!是所有不能容巫族存世的各方权贵!他现今终于明白,她为何要寻那千古一人!或许只有那样人物才能替她巫族荡平世间险阻罢!
眼前这境况,臣子的口诛笔伐他尚可平,兄长青鸢却是他力不能抗!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妘楸迎住他忧切目光,与他四目相对也只是微微一笑,倏忽间想起阿祖曾言:越王不可倚仗!
那么谁人可倚仗?天下间并无一人!她才是真真孤家寡人,单打独斗!青鸢至,就走为上罢!
青鸢疾步跨入大殿,在其身后紧紧跟随着雯若长公主。时值正午,艳阳直透殿门,投在二人身上,照出一个高大魁伟,一个纤细微小,齐齐立于大殿中央。他夫妻二人都是衣衫简仆,风尘满身,一看便知是千里疾驰而来,未及回府上更衣即来朝见君王。
青鸢将将站定,正遇金甲押解余敖向外,那余敖见了青鸢如见救星,挣扎着又高声急呼,“大将军救我!大将军救我啊!只求大将军说句实话!那自大瑶山归来的女子,是否巫族?我王受其蛊惑,是非不明,亲疏不分,几近疯痴啊!大将军明鉴,我王昏聩,是中了巫术邪方啊……”
余敖话未说尽,青鸢忽地抽出佩剑,手起剑落,血浆喷涌,余敖即身首异处。殿上一片惊呼。
蔚朔更是看得目瞪口呆,缓了片时,忙向妘楸身前又移了移脚步,回头切切叮嘱,“非得寡人许可,万不可胡说八道!”妘楸忍俊不禁,最是看不得他在青鸢面前怯懦模样,回道,”既是胡说八道,还要得甚么许可!荒谬!”蔚朔又恨又急,瞠目斥说,“找死!你是不知他厉害吗!?”
此时,方垣按剑向前,护在越王身前,向手提血剑的青鸢礼道,“大将军,王殿之上请解佩剑!”
青鸢冷目瞥之,回手向着余敖尸身上擦了擦剑上血迹,旋腕归鞘,张臂递向一旁。即刻有一武将向前,躬身举手,接去了佩剑,复又躬身退后,手托宝剑,仍立于青鸢触手可及之地。
所以,所谓解去佩剑,不过是寻了个剑架啊!方垣重又按了按自己腰间佩剑,也实无话说。
青鸢这才将目光转向越王,眼前所见,何等熟悉!想当初,自大瑶山班师回朝的路上,自己一心诛杀此女,这位君上便是如今日这般,护在她身前,恨不能生三头六臂为她遮八面风雨!
蔚朔自知理亏,可为了维护妘楸却也不得不先发制人,定了定心神喝问,“大将军何以还朝?”
当初逐他出去说得可是“无诏不得还朝”,他今时若为兴师问罪而来就先得认了自己抗旨之罪!
青鸢注看越王,眼里既有恨铁不成钢的怒气,又有怜他落人网罗的心痛,静了片时,忽自解腰带,宽去外袍,露出里面素色里衣。蔚朔及众臣看得诧异,不知他意欲何为,又见他转向一旁席位,向着席上案几猛击一掌,案几顿时碎成木条,他随手抓上一把,用腰带负于背上,向着蔚朔跪倒,“罪臣青鸢,特来向吾王请罪!青门家规不严,青鸢教妹不善,使闺阁之女无故受孕,累及我王清誉,败坏越地礼仪,祸及邦国子民,青鸾当诛,青鸢亦罪无可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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