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叫他们等在这里,自己又不知道去哪里了。他们横竖无事,就在这里住了两天。这天下午,他们出去转了转回来,见客堂里面坐着一位长者,还有两个仆从坐在下首,看他们进来,似乎对他们有些留意。他不露声色,同朱晏清上去。待朱晏清回房了,他又下来,叫伙计烧壶茶叫送上去,正暗暗查看,那长者往旁边吩咐了句,一个仆从便起身过来道,“这位可是展官人?我家老爷请官人过去一叙。”

展昭正要问他家老爷是哪一位,又想起白玉堂说会有人来找,莫非这就是了?便随他过去,此时看清那长者四五十岁年纪,清癯沉静,气度不凡,着一身深色便服,素净合体,遂行礼道,“先生请了,不知如何称呼?召唤在下过来,有何见教?”

长者看看他,点点头道,“请坐。”

展昭犹豫了一下,便坐下了。

“老夫范仲淹,听说展……展官人在这里,故请来相见,冒昧了。”

“范……范相公?”展昭不想竟是如此一位显赫高官,且更是名垂千古,世代景仰,忙起身道,“原来是范相公。久仰范相公大名,不意能有幸得见。”

范相公摆摆手道,“坐。”

展昭便又坐下,又问道,“不知相公召见,有何吩咐?”

“不急,先喝茶。”

“谢相公。”展昭虽满腹疑团,也只执茶盏饮了一口。又想起范相公方执政朝廷,听说将大有作为,何以忽然现身此地?莫非朝中又有变故?他自与朱晏清相遇,便心神散乱,不曾再探问朝中之事,也是疏懒得很了。

他微微瞥了一眼,见范相公神色平定,不喜不怒,又似微有忧思。

此人若真是范相公,那叫他过来,莫非是为朱晏清?难道是皇上有命?

范相公沉吟道,“你既知道老夫,老夫也就不必多加解释。老夫此番是去江宁任知府。前些天,官家召见,与我说了一番话……唔,官家说,展官人身边有一位姑娘,是姓朱?”

“是。”看来他猜得果然不错。

“那朱姑娘……颇有奇学异才?”

展昭本待代朱晏清谦让两句,又犹豫了一下,应道,“是。”

“我在官家那里见了几样东西,说是朱姑娘所献,着实惊人。”

“是。”

“听说是海外之物,中原无人可做得出。”

“……正是。”

“不想海外有如此能人异士,神奇之术。”

“那些东西固然神奇,也是人力所为。假以时日,我大宋也当能做出来才是。”

“要能如此,那自然是好,官家也是此意,命我沿途寻访两位。”

“原来如此,实在是在下不曾早些得信,若知道了,该早些前去恭迎才是。”

范相公摇摇头笑道,“两位闲云野鹤,踪迹不定,官家也是另有安排,是一位……唐公子相助,这才找到你们。”

“实在怠慢了,请相公恕罪。”

“言重了。不知者不怪,岂是你们的过错?”

“多谢相公宽宏。”

“不用如此客气——那……不知两位可愿到江宁府,帮老夫做出那些东西?”

“自然愿意——”

“不过我这里并无诏令,只是皇上口谕,不知你可信得过老夫?”

“自然信得过,况不管是圣上之谕还是相公之命,我等都当遵从。”

“唔——官家还说,那位朱姑娘不欲结交官府,因此你隐瞒姓名,那老夫请她过去,不知……”

“这……是,的确如此。不过……若是范相公,那就不同,朱姑娘早听说范相公大名,范相公若有吩咐,想必无有不遵。”

“唔,当真?”

“在下岂敢妄言?”

范相公沉吟片刻,又问道,“你真名是叫展昭?”

“是。”

“大名鼎鼎的御猫展昭?”

展昭忙道,“不敢,一介武夫而已。”

“过谦了。文人武士,都是报效国家,一般无二。”

“范相公说得是。”

“你如今叫做展明?”

“是。”

“那个唐玉便是号称五鼠的五位义士中最末一个锦毛鼠白玉堂?”

“正是。”

范相公点点头。“方才同你一起的可就是那位朱姑娘?可否请过来一见?”

“是,相公稍待,在下这就去叫她。”

他到朱晏清那里敲门进去,朱晏清看他问道,“有事?”

展昭微笑道,“不错。猜我刚才看到了谁?你肯定猜不到。刚才楼下那个人你看到了吧?我刚才下去想喝口茶,看他气度不凡,就过去跟他聊了聊,他说他居然就是范仲淹范相公,你说这是不是奇遇了?”

“什么?他说他是范仲淹?”朱晏清果然大为惊讶。

“对呀。”

“不可能吧。”

“是吧?果然神奇吧?”展昭也笑道。

“他不可能是真的吧?他真的说他是?”

“不错。”

“那你还真信了?”朱晏清看看他道。

“我想这也不会有假吧。”

“怎么不会?他肯定是假的,他怎么可能在这?他说他是你还真信?”

“这……这有什么不信的?这岂会有假?”展昭一边说着,暗暗觉得不妙。她要是不信,可就麻烦了。

“怎么不会?他说他是范仲淹,你就信?他要说他就是皇帝,你是不是也信?”

“你别瞎说。难道还会有人冒充范相公?什么人有这样的胆子?他为何要冒充?”

“对呀,他为什么冒充,你没问他?”

“他……他自然就是范相公了,你不要瞎猜疑。”

“你傻了吧,人家说什么你信什么?那我还说我是……我是……什么什么人呢。”

“不是……范相公说,他说……”

“他说什么?”

“他还说想叫你过去一见呢。”

“他怎么知道我的?咦,这是哪来的骗子,好像还打听了不少事。他还说什么?”

“这……”

“他还真敢这么大摇大摆地招摇撞骗,还叫我过去?那我也过去看看,正好过去教训教训他。”她说着便要往外出去。

“等等,你……你千万不要过去乱说……万一他是真的怎么办?”展昭急忙道。

“不可能是真的呀。”她一边说着便出去了。

“怎么不可能?你不要无礼……哎,你慢点,你听我说……”展昭忙跟过去,伸手拉住她衣袖。她用力一扯,展昭只得放开。

“你说你是范仲淹?”楼下此时也没几个人,朱晏清下去看了看,便走过去望着范相公笑吟吟地道,又在范相公对面坐下了。

范相公微微皱眉。

“放肆!”展昭忙呵斥,又向范相公道,“范相公,实在抱歉,我……她……她一时不能相信……”

“你还真当他是啊?”朱晏清看看展昭道。又向打量范相公一下,问道,“你知道范仲淹是干什么的吗?”

“她……她疑心是有人冒充……晏清,你不要胡闹,这真的是范相公……”

“哎你竟然敢冒充范仲淹,你胆子还真不小——你怎么知道我的?你找我们想干什么?”

“范相公……”展昭尴尬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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