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绝峰朗然笑道:“道主莫急,剑者此行借了朋友一座画舫。道长与某同入便是。”两人相请而入。

此刻金陵台上众人皆翘首以待,唯有金甲的心思全然放在桌上的时令鲜果糕点蜜饯,左一口桂花糕,右一颗金丝枣,吃的不亦乐乎。

“哎呦!”突然吃了一下痛击,金甲捂着被敲的脑袋,定睛一看,是那根再熟悉不过的青竹杖。“师父!你来啦,这位是——吕前辈!”他认出结伴而来的两人。

清风板着脸道:“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师父啊!”

金甲却不在乎老人家什么心情,拉着他介绍道:“师父,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菠萝。”

面对旁人,老道士不好再做生气模样。

但见中央台上一双莲步缓缓而出,仿若巫山降神女,顿觉场上色彩飞起飞,华雨惊落。

“危冠广袖楚宫妆,独步闲庭逐夜凉。自把玉钗敲砌竹,清歌一曲月如霜。”其音婉转如歌,女子抱琴行礼道:“无忧见过诸位。”

“好漂亮的姐姐。”菠萝由衷地赞叹道。

“真是倾城佳人。相比之下还是稍逊半分。”吕绝峰也夸耀了一句,只是不知他口中“相比”是与谁,逊色者又是谁。

金甲看看中央的梦无忧,再看看菠萝,默默地点点头,心下有了判断。两个人一样漂亮。

吉辞祝完,便到了这场盛会的高潮。梦无忧置好琴台,焚香净手以做准备。台下众人纷纷停杯投箸,静心以待。

只见玉指轻挑弦动音出,如潺潺流水欢愉而奔,又如春熙暖阳沁人肺腑。曲到中途,竟引来群鹤盘旋而舞,春莺婉转相和。一曲罢了,余音绕梁袅袅,众人尚如痴如醉,高台之上却已无琴师踪迹。

吕绝峰慨叹一声:“果真不虚此行。”

“老道游荡多年,所遇琴师乐者不知凡几。这位无忧小姐无论是乐理造诣还是指法技巧,二者皆是上上之选。”

菠萝补充赞美道:“弹得真好听。”

一旁的面面和金甲默默点头赞同。虽然他不通音律,但能让自己沉醉忘返,应当是极厉害的乐师了。经过方才一曲琴音洗礼,金甲隐藏心底的郁结之气被涤荡一空,此刻他的脑海前所未有的清明澄澈。

曲终人未散,吕绝峰欲拉着老道士一醉方休。清风记挂着那个要夺静思砂的人,不愿意牵连于他人,拒绝了他的邀请。带着金甲趁着夕阳微沉出城而去。

身后远远传来菠萝的呼喊:“金甲,以后记得来找我玩!”

“知道了,我一定会的。”虽然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但金甲回答的很认真。

师徒二人出城许久,夜幕初临。那个在夕阳下挥手的倩影一直在金甲脑海中盘旋不去,忽然被老道的竹杖拦住方才止住遐想。四周虫鸣鸟叫之声全无,一片肃杀之氛笼罩二人。

“一笑天地有情,二笑人间有爱,三笑红尘皆苦。”前方来人拦住去路,正是白天明言夺砂之人,肉乎乎的脸上挂着笑容,“道长,欲往何处去?”

“血剑盟武相三笑!”清风手中澄玉剑现,吩咐金甲躲远,自己则严阵以待。

“天璇道主,吾现在心情很不好。最后再说一次,东西给我,否则,道门之中从此再无天璇之名。”三笑神情陡变,满脸杀机。原本兴致勃勃去往金陵台欲一睹琴师梦无忧的风姿,却被拦在门外不得一见,正是满腹怒火无处发泄。百无聊赖之下便在此守株待兔,果然有收获。

“待我领教武相高招再论不迟。”

“自寻死路!”三笑手中墨轮剑出,招式不急不缓,却是势大力沉。

清风连挡数剑,只感觉手臂颤抖虎口酸麻。此人出招不似寻常剑术走轻灵速攻之脉法,更像拿剑作棍使。交手不过几招,澄玉剑竟隐隐有崩断的迹象。若是多行缠斗,自己必然落败,想到此处,老道士寻隙拉开战局,冲着金甲喊道:“小子,看好我这一招。四象天印——辰虎杀。”虎啸之声震越山野,人剑合一化为剑光疾射而出。

面对老道极招相攻,三笑不敢大意,催发功体劲灌墨轮:“渺渺三途掩烽火。”

老道士身影再现,三笑衣衫破烂口角渗血,看起来有些许狼狈,似乎刚才一招让他受伤不轻。

一击建功,金甲心中担忧稍减。却见三笑满目狰狞,狠厉的叫嚷道:“老头儿,你可真是让我生气啊啊啊——”

清风欲乘胜追击,极招再出:“四象天印——离火渊。”赤焰席卷而出势要将敌之所在燃为虚无。

“冥冥忘川破九渊。”三笑挥动墨轮,浩荡剑气竟搅动黑云掩去星月之辉。

两招相碰胜负即分。三笑身上再添新创,但与刚才相比几乎没什么两样。反观清风则是直接被打飞数丈之远,缓了许久才艰难起身,口吐鲜血浸满了长须。“咳咳咳,还是老了呀。”

“传闻天璇道主在当年卫道一战中损伤颇重以致于根基折损修为停滞,看来不是空穴来风啊。”三笑狰狞一笑,脸上血污更加瘆人,“既然如此,你的性命吾就收下了。”长剑直取清风人头。

“阿弥陀佛。”一名僧人闪身出现扬起胸前佛珠挡住墨轮剑,再一掌逼退三笑。

“和尚安敢坏某之事!”三笑拉开身距,警惕地盯着闯局者。

“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真如自性是真佛,邪见三毒是魔王。”僧人须眉皆白神态祥和,口诵佛号道:“施主灵府赤红血煞漫布,业力缠身,将来只怕要在苦海沉沦不得解脱。还望施主放下屠刀,早日迷途知返,舍陀感激不尽。”

“你是果业寺住持——阳琏真珈?”

僧者双手合十道:“正是舍陀。”

知事不可为,三笑不再多言收剑而去。

清风在金甲搀扶下上前答谢:“多谢释兄相助,否则老道今日怕是要交代于此了。”

阳琏真珈笑容慈悲,连忙扶住老道士,说道:“释道原本一家,天璇道主无须客气。”手上佛功运转,一股煌煌圣气源源不断输入清风体内滋润其受伤的脏腑。

老道士顿觉身体舒泰,刚刚所受重创竟恢复大半。“释兄之情,老道铭记。”

“惭愧惭愧,是舍陀晚来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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