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寒渊停了几息,低头望向云摇:“这是,圣座?”

“就,刚开始那一万年,夜以继日地坐修起来,实在是太痛苦了……”

云摇的声音不自觉地虚了下去。

“我就给它稍微改变了一下外观。”

慕寒渊听得含笑:“之前在御令神宫外,我听你与劫说自己从前散漫顽劣,只当你是自谦自贬。”

云摇轻咳了声,装没听见,朝圣座走去。

只是身后那人无声停了几息,忽又敛去了笑,轻叹了声。

“?”过去搬圣座的云摇立时警觉,回头,“你叹什么气。”

“些许遗憾罢了。”

“遗憾什么?”

慕寒渊也敛袖走了过去:“无论是在乾元还是仙界,我都未能与你生在同一个时候,也未能见那时候的你。”

“……最年少无知又轻狂的时候,仙庭和乾门的狗都不待见我,你有什么好见的。”云摇莫名脸颊微灼,偏回头去不想叫慕寒渊察觉。

慕寒渊闻言却愈笑:“师尊少时一定有趣极了。若能得见,我死而无憾。”

云摇垂着的眼睫轻颤了下。

心里跟着一沉。

同归于尽若是终局,保得三界安危,仙庭不坠,那她死得其所,也无甚遗憾。

唯一所憾……

云摇垂眸,望着身侧那尾衣袍,心口微泛刺痛。

便是他了。

护佑三界是她生而为初的神责,可他呢,他又做错了什么,为何天道会要他承受注定归灭的代价?

“师尊?”

旁边,慕寒渊久未闻她声音,偏过脸来问声,“在想什么,如此入神?”

云摇回过思绪:“没事啊,只是想我和你既是天道所定的起始与终焉,那你是没机会看到我少时了。”

“——”

慕寒渊侧颜微滞。

[……仙庭七万六千三百七十二年,纪,起始神君为匡护三界众生,与终焉之力同归于尽……]

[……渡魔成圣……]

[……终焉,既是新的起始……]

[……天之道,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袍袖下,修长指骨徐徐捏紧,青筋从指背上拉起凌冽偾张的弧度。

云摇将圣座搬过慕寒渊身旁,正要说什么,忽然见到了从前殿废墟间赶过来的一身黑雾的青木神君。

显然是来寻慕寒渊的。

对方也见到了她,对视过后,青木神君没表情地转向了慕寒渊的背影。

“魔尊。”

“……”

“魔尊?”

“……”

空气寂静。

原本对这些堕仙秉持着“你不理我我也懒得搭理你”的态度,云摇却不得不停住。

她不解地回头看向池畔背身而立的那人:“慕寒渊?”

虚空中那道无形的魂契锁链轻微晃响。

慕寒渊似是蓦地醒神,回身,对向了云摇:“嗯?”

到此刻,他像是才察觉了青木神君的存在,那张清隽容颜上情绪微微凝滞,跟着便如风吹云散,不见踪影。

“何事?”

青木神君迟疑了下,看向云摇。

“哦,”云摇回神,“我回司天宫等你。”

“好。”

“……”

云摇向外走去,临入前殿时,她不由地停住,神色古怪地回眸,望了那池畔的人一眼。

方才……

慕寒渊只是走神了吗?为何却好像是,听不到一样?

“哎,不可能嘛。”

云摇立刻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她立刻扭回头,像是怕被什么追上似的,毫不犹豫地踏过殿门,力道重得仿佛要将那个念头踩碎。

“他明明还听到我的声音了,一定只是走神了。”

“嗯,走神了。”

是夜。

起始神宫。

慕寒渊回来时,云摇依然就在那敞着长窗的江畔,对着对岸的山水与月光。

唯独不同的是,这一次并非席地而坐,而是换了一张刚被搬回主宫内不久的躺椅。

“你回来啦?”

云摇似乎心情极好,听见他动静便从躺椅上下来,主动迎他过去,“我今日试了下圣座坐修,果然,混沌父神给我们留下的东西还是有些用处的。这样算起来,约莫十日,我就能行神魂归位仪式,到时候还需要你鼎力相助了。”

听见她愉悦含笑的声音,慕寒渊就不由地随之勾起唇:“心情很好,只因为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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