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是淳于不虹,他是个...”困即来惊的差点儿原地起跳,此刻眼前的小哥面色如冰,气质凌厉,居然让他一时说不出“瘸子”二字。

蓦了,淳于不虹笑了笑,周身的冷意退去,缓步走到桌前坐下,拿起茶壶给二人倒上。此刻他已经看出困即来是个有勇无谋之人本性即是趋利避害欺软怕硬,对这种人当然是恩威并施,且以小利以诱之即可。当前他自己却无权无势,虽然与西北脱不开关系,但是爷爷离开此地十年,当下早已物是人非,纯粹靠往日的恩情来谈显得过于单薄,脑子里把当前的形势过了一圈,淳于不虹淡定开口:“本世子是先皇亲封的勇毅世子,由不得你不信。至于,”浅浅嗤笑出声:“说与你听,你怕是也理解不能。不用和我打机锋,本世子出发前已经收到消息,广平府的鸽子前日便来了这沙洲卫,你别跟我说你把那鸽子给打了吃了。”

困即来被戳破小心思,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前日他确实已经收到个消息,只说有人要来讨要袖中刀的承诺。成定王在千里之外,与他而言,给个承诺出去的时候哪想到那么多,现在贸贸然上来便要沙洲卫以成定王马首是瞻,那困即来自然不敢轻易允诺,小事帮忙处理了也罢,大事,大事大不了豁了这张脸,反正他要先听听到底是何事,收起故作不耐烦的表情,说道:“嘿嘿,贤侄你看我,前日我自然是收到王爷的消息了,正等着呢,没想到你这没打招呼的上门,而且还这么,呵呵,我谨慎点也是应该的嘛。你也知道我常年驻守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北京都没去过几次,贤侄你都这么大了咱们还第一次见面呢。”

淳于不虹听到他一口一个贤侄的叫着,顺势便也挂上笑容,拱手行了个礼,回到:“叔叔说的是,倒是小侄不请自来。不过行舟此次前来倒是确有非常重要的事,不瞒您说,开了年我便要挂冠,届时爷爷便会向皇上请封我的爵位不说还会把广平府的三万墨翎军交于我手,而我常年深居简出所学也不过是纸上谈兵,所以便跟着皮家商队悄悄离了家。以往都是爷爷在家里和我夸赞西北的大好河山,我便也心生向往,一路走来确实让小侄我心神摇曳。关西七卫的好名声也担得起,为国西藩,计诚盛哉。”此次前来是为了西北军,所有都要徐徐谋之,困即来唤他小侄而非世子,自然是提醒他,就算兑现承诺那也是私人的交情,若是碰上于国于家于大义有碍的,自然无需遵守。只不过何为于国于家于大义有碍,呵呵,那可就是他困即来说了算。看透了对面人的小伎俩,淳于不虹倒是更轻松了,一切皆在掌握,甚至与之前的预料完全相符。

困即来本想着,淳于不虹小小年纪前来讨要什么承诺,不是什么难事,轻松便能打发,可他一上来便说马上要继承三万墨翎军就要他犹豫了。要说墨翎军就要从三十年前先皇朱棣的斡难河一役,那场大战杀得漠北皇庭分崩离析,战事结束后班师回朝,但是很多中原的兵士都被分配原地驻留,慢慢也融入到当时的关西七卫中。关西七卫本都是由前朝蒙古贵族担任,手下兵源也是各个屯部或周边被打散的王帐集合而来,好比他困即来便是自家撒里畏兀尔拥护的首领。可是按照朱棣的规矩,七卫老老实实接收了二十万汉兵。其中淳于击便是当时的汉兵首领,他先是委身于曲先卫集思手下做部将,手下两万汉兵混进曲先卫原来的五万哈拉灰人中去,以练兵的名义整日操练,集思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接收了两万人后,曲先卫的实力便暴涨。淳于击屡次率兵翻过阿尔金山攻打罗博,屡战屡胜不说还每次都是以少胜多,短短几年时间曲先卫便打服了周边所有的小部落,军中从上到下全都听令于淳于击,反倒是集思那个废物成了徒有虚名毫无威信可言的首领。然后便是安定卫哈三桑被属下反叛,差点身死,又是淳于金鸣率部打退叛军,安定卫死伤惨重,原来的部族被打散很多兵都被分配到各处军所任职,军卫实力骤降,最重要的事,淳于金鸣打完仗就不走了,把手上的一万精兵又充作安定卫的军户,这淳于家的父子二人直接完全掌控了安定卫和曲先卫。东边儿肃州都督那会儿还是当下已经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龚太师龚恒道。就任肃州都督时,赤斤蒙古卫和肃州卫被他连消带打彻底联合在一起,一时间这一东一西的三人组,差点儿把关西七卫变成关西两卫。后来就是淳于金鸣身死道消,淳于击带兵出走,龚恒道升迁至中央,关西七卫才算喘了口气。说这么多,无非是因为即使淳于击已经离开,但是当年他培养的墨翎军都还是曲先卫安定卫甚至是哈密卫的根基,要是淳于不虹接手了广平府的墨翎军,那他振臂一呼,现下的关西七卫到底还会如何,还未可知。

困即来一想到这些头皮就发麻,不由开口道:“贤侄,你若只是来西北游玩,那好办的很,交给叔叔我,我即可派兵三千跟着你,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各部曲的叔叔伯伯们也定会给王爷几分脸面的。”

淳于不虹懒得理他这一套,直接坦诚布公道:“叔叔你何出此言,西北风光侄儿也看的差不多了,再说私不费公,侄儿怎么能陷叔叔您于如此境地。实不相瞒,小侄此次前来是想和叔叔你商讨一件事。敢问,叔叔你想不想与扎布台握手言和?”

困即来一听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对扎布台他可是一点也不感冒。“贤侄,不是我说,你应该晓得我与扎布台那狗贼可是生死大仇,现在扎布台他家大业大,仇我报不了,言和也别想了,他那厮现在可瞧不上我。”说着,不免带上酸涩和嫉妒的语气。

“哈哈,叔叔你这么多年还没有释怀呢。我听爷爷讲过,当时的情况只能说天公不作美,叔叔你现在不也还好好的经营这沙洲卫嘛,倒也不用一直对过往耿耿于怀,不然倒是失了您一卫之首的气度了。至于与扎布台握手言和,也不是什么难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能有足够利益那便有合作的可能。现在关西七卫承担着御守西番的重责,但是为何又要开边市引得西域各族前来贸易,无非是西北贫穷不如中原繁华罢了。此次前来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促成沙洲卫和哈密卫的合作,否则小侄我也不会说出口了。”困即来和扎布台的恩怨纠葛其实很简单,广平府的来信也写的清清楚楚,淳于不虹自然晓得如何破局。而之所以找到相对弱势的沙洲卫,当然是因为哈密卫的扎布台不好掌控。

困即来一听“足够利益”眼睛就放光,他是去过北京的,虽然去的时候身份不太光彩,可也是去了。见识过何为汴京的繁华金陵的沉醉,漠北的王帐比起紫禁城简陋的吓死人,崇阳殿前一百二十九级台阶跪下的时候看不到顶上面,他为何心甘情愿的守在这满目黄沙的沙洲卫,自然是他哪儿也去不了,只能乖乖回来守着祖业。

也不卖关子,淳于不虹开口说道:“叔叔,我此次前来只是以皮家小厮的身份来的,不便久留。今日我便会随车队返回锁阳城,我走后你马上传信给扎布台,约他正月十五在锁阳城相聚,有些事情必须哈密卫介入,否则难成。至于我说的事,便是,锁阳城外七十里有煤石矿,而且我粗略查看过,现在已经有煤石被冲出来有了自燃的现象,矿床裸露在外的部分肉眼可见,如无意外,那里必是一个巨大的煤矿。所产煤石,便是我手中这个东西。”说完,淳于不虹拿着小布包裹着的三块煤石,走到墙角的炭炉边丢了进去。

困即来本就是个无脑的,此刻被说的更是云里雾里,什么煤石,什么露天矿,但是他很会抓重点。“煤石,有何用,于我何意,为什么必须扎布台参与进来?”说完,也起身走到淳于不虹身边,看着炭炉。

三个煤石都不大,婴儿拳头大小,丢进去马上就飞起一阵浓烟,随后石头的边缘肉眼可见的开始燃烧,火倒不是很大,不过炭炉的炭柴好似有了助燃剂一般,烧的更旺了。

两人看了半晌,淳于不虹不紧不慢的说道:“煤石便是燃料,煤矿便是巨大的燃料矿。行舟在锁阳城做过实验,这么大小的煤石可以替代炭柴供暖,烧水做饭不在话下,而且比炭柴还稳定持久。行舟想着,既然可以烧水做饭替代炭柴,那么我朝大江南北的炉子作坊便都能用此物,除了烧水做饭,铜铁冶炼瓷器烧制砖瓦窑,一切一切需要烧炭的地方必能使用这煤石。至于你说的与你何意,这个嘛倒不是很好说了。”

关键时刻卡壳,困即来马上就要翻脸,后又无奈的说道:“行舟侄儿,你就别逗叔叔了,快说吧。这煤石矿,本指挥使也不是没听过,不是有个密县煤矿嘛?一年才区区三百框,还时不时塌方,太祖那时候就有了啊,开了关关了开的。不是我说,若是锁阳城也不过如此,那叔叔我可就没什么兴趣了。”嘴上说着没兴趣,眼睛却不错的看着炉子。三百框,三百框也是钱,而且如果只有三百框,那扎布台那厮肯定也就没啥兴趣来和他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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