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姥爷家两个姨姨给考上大学的女儿办升学宴,大姨拍着两个姐姐的肩膀笑道:“今天咱们吃这顿饭就是给俩孩子践践行,不是要姊妹们的钱也不是考上啥好学校,但是咱们孩子也努力了也算熬出头儿上了个大学,这顿就算请我们这俩闺女!”

两个姐姐并排站着低头腼腆地笑,可我觉得她们高的令我不可企及。

什么时候我也有这么一天,我的父母像这样当着众人的面说:这是请我女儿的。

开学第一天,像两年前的开学第一天一样我又坐到他的旁边,还是冷冷的、沉默不言。不一样的是这次他笑着说“又坐一块儿了。”

快要上课我才往厕所跑好在踩着铃儿赶回来了,我气喘吁吁地正要坐下希扬起脸笑:“我刚才还想你这会儿估计刚走到厕所门口,以为你上课赶不回来了,没想到还挺快。”

我坐下,忽地笑了。

我依旧是那个冷冰冰的我,可我面对的是他啊,轻易就打碎我冷酷的面具。

做眼保健操时我轻轻睁开眼然后笑着合上。“别以为闭着眼我就不知道你在看我。”

那个讨厌的“小胖子”从来不做眼保健操。

我端详他的脸,心想要把他看我的全都看回来我才不算吃亏。我一直不能理解书里的“面若中秋之月”,原来真这么好看。他转向右边和同学说话,我也转向右边看他,他的背挡住我的视线我没看到与他讲话的是哪个同学。待他转回身我忍不住偷笑:原来希腰是沈腰。

跟着他转回身我才猛然觉得臊人:竟也学起了南户窥郎,实在轻狂。

从第三周起李老师要求值日生不必再专门打扫教室而是让学生们自习课上打扫各自脚下。看着在学生手中传递的扫帚我好像在等待着颁给我一朵大红花。将扫帚殷勤接过我立马一丝不苟地清理我们两人的脚下。我愿意为他做这些生活里的琐事,愿意为他打理起居,愿意…或许能一辈子都不厌烦。

推倒油瓶不扶、懒断筋的主儿也有了想照顾的人。

柔和的太阳温温脉脉,似我痴痴的目光缠缠绵绵。

他曲着指节,用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叩击着桌面。那击打桌面的声音像挥动的鼓槌闷闷震动着鼓面,一会儿如雷霆万钧、一会儿似叮咚山泉;我心里那面鼓被震得发颤,我那颗原本空山般寂静的心就要按耐不住这汹涌的柔情。

他敲的不是桌面、不是鼓面,是女儿的春心和爱恋。

看着他的手我惊奇男生怎么有这样大的手掌,但不知与我的相差多少?

我故作不经意地将右手放到桌上,只觉得这张平日里局促的课桌今天空荡荡、令人分外窘迫。我观察着四周生怕前桌一摆一摆的头突然转过来用询问的目光看我,又怕希同学收回看向门口的视线将我的心思轻易堪破。硬着头皮我才没将手放下去。

“他能把手放桌上我怎么就不能?我又没放他桌上也没放你桌上,这是我的桌。再说我又不是要和他比手,我翻翻笔袋。”

现在我已经让前桌无话可说并且有了个不算牵强,不,十分合理的解释。

瞥着希同学的手我动了动我的手。这样两只手牵起来是不是像爸爸领着个小朋友?

要是能对起来好好比较就好了。

我心虚地将手从桌上迅速放下又贼头贼脑地瞄瞄希同学,见他没有转头的意思才放下心来。不知道是不是鞋的缘故他的脚也好大,我记得在男生里他的脚也算很大,我家从没摆过这样大的鞋。

人说脚大走四方,他将来会去哪儿呢?

劳人残秋容易病。

请假回来的我怔怔站在座位旁看着柜壳里整齐摆放的试卷和新书,他说:“发的书都放你桌子里了。”

我坐下来看向他的桌子,我想起来了,他的东西从来这样整齐。

晚自习里我跟他窃窃私语了好久,他倾着耳听。

我不知道我怎么有这样多的话要说,一边担心他会不会嫌我烦一边在心里翻起一阵小小的醋意:他听别人讲话时是不是都这样认真?

忽然间我发现我们挨得好近,彼此都不自觉地向对方倾斜,似乎我温热的鼻息能吹拂到他的耳畔。我脑海中浮出一个词:耳鬓厮磨。

盯着他的脸我愣了神,原来这个年纪就要长胡子了。他的下巴上生出几根弯弯曲曲的胡须,已经很长了。

许是察觉到我的停顿,他抬起头,蓦地笑了。

他的眼那样深那样沉,像漆黑的夜空包罗着我爱情里的芸芸众生。在他那片深邃的黑暗之上还泛着一片柔情。柔柔的情愫在他眼里聚起一层柔柔的金光,让那片黑暗变得朦胧又微茫。真不像话,他拿我的山海湖江做酒酿,私取倒也罢了,还灌得我醉醺醺、晕头转向。我真要怀疑他是个久经情场的老手,不然怎么单凭一双眼就撩拨得我意马心猿。

我意识到自己这副愕然的表情一定很傻很莫名奇妙,于是也跟着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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