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节语文课下了以后,语文老师让课代表检查我们背诵。课代表站在第一排,戴着个红发卡,端着书,严肃的面上一点儿见不着笑,和前去背诵的同学一个字也不多说。红发卡的冷不同于白小妹的冷,仿佛一种带着秩序感的疏离。我心里有些打鼓暗叫一声:坏了,这个人该不会使劲儿挑我毛病吧?过去背完她好像有些意外似的抬起一直低着的头,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凶。
我和白小妹、红发卡成了朋友。
刚一下课我又起来在桌前站着,后面一个男生问:“你老站着干嘛?”
“坐累了。”
希同学看我一眼起身轻咳一声:“我也站会儿。”
希同学和后面的小和尚说话,我坐下来仰头看他:映着蓝天的玻璃窗外透进秋日的阳光,而他就在阳光里笑,露出米粒一样白白的牙。阳光照在他身上像是笼着一个温柔的春天。他像一阵春风、像一片春阳,不至炽热也不至寒冷,温温脉脉却恰好融化寒冬冰霜。我想,他的热多一分都会让我抗拒、他的冷多一分都会让我远离,可他偏偏这样不多不少、恰如其分,让常在冰河里的我想晒一个暖洋洋的太阳。这个太阳还带着青青的春草香,舒服又明亮。
楼道外忽然喧腾起来,外面的人疾走相告:“快!全校大扫除!把旧课表撕下来换上新的,领导来了不许瞎说!”
学生们朝贴好的新课表围上去:“我去还有美术课呢!”
“还有欣赏课呢!”
“他妈的见都没见过这种课。”
“这么多节体育课?这是给谁上的?”
一个男生淡淡道:“给领导。”
原本我对新课表没什么感觉,可看着同学们读课表时一张张面貌各不相同的脸上露出同样讥讽的笑容时我便再也无法平静。骤然的愤怒让我想冲到领导面前让他好好看看这张新课表,告诉他这是一张崭新的课表。
走廊上,我仿佛看到一群西装革履的人满面笑容的走来,一团和气。
我颓然坐下:人尽皆知的事莫非他们不知?
天低云暗,一整日都这样阴阴沉沉。走在蔽陋的小巷更让人易生惨淡心情。昏昏不明的山腰上锁重云、半矮不高的山峦恰围孤城;三面受困,四处逼压。
天,要下你就痛痛快快的下,凭什么拿黑云压着山城?生,就要雷声滚滚、大雨倾盆,要死才这样阴风恻恻、黑云层层!
因为发了回懒中午我没带随身的本子,此刻我正忧心它会从书包里掉出来让别人捡上看了我的东西。可转念我又安慰自己只没带这么一次不会恰巧掉到地上也不会那么恰巧让人捡起来,就算捡起来也应该给我直接放回去而不是没礼貌的翻开看。只要我去的够早就算掉了也必定是我先捡起来。
不知为什么我总是预感他一定会看。可哪有这么巧就真掉了呢?
为保证我是第一个到的很早我就出发了。一进班,我看见希同学和另一个男生相对坐着,他见我来就抬起眼。看着他我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故做平静的走过去。待走到希同学身边,他看着我说:“你的本儿掉地上了我给你捡起来放书包里了。”
我坐下来低着头默不作声,忽略着强烈的预感我侥幸地期望他没有翻开来看。
希同学看着我,他深深的目光停驻在我局促的脸上,缓缓说:“我看见你写的了,你说你想死。”
我猛然抬起头在看到他的脸后又急急垂下。我知道以我的个性让人见了我的东西我会怎样,我想象的到我是如何暴躁的大发雷霆。我不允许任何人侵窥我的任何东西,哪怕不是隐私。
可对着他我只是一只收起尾针的蝎子,非但不能张牙舞爪还如同做了错事一般发不出一点脾气。同时心生恐惧。
我好怕,我好怕让他知道我是这样一个我就再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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