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却没有发脾气。

因为谁知道这样的安排,到底是刘侨做的,还是万岁爷授意。

王安心中更希望这不过是刘侨一时得势做的安排,目的就是排挤他们。

李实主御马监,他几乎已经放弃了秉笔职务,反正都见不到万岁,他而今甚至连司礼监都很少去,所以乾清宫的事情他更插不上嘴。

甚至,他已经在席中沦落为陪席,只起到凑个人数的作用。

见到王安没搭茬,邹义笑了笑,说道:“今夜好像发生了点有意思的事情,那魏朝我记得是你名下的吧?他被那魏忠贤殴了,你不生气?”

没等王安说话,邹义又自顾自说道:“哦对,你对魏忠贤似乎多有提携……敢情,这个事还是你的人内讧。”

王安嗤笑一声,说道:“人心浮动,底下人确实难管教了。”

邹义冷笑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给了他们勇气。”

正好这时,房门敲响,随后一队小太监小心捧着食盒进来。

他们虽然是在秉笔直房,但是因为太过靠近大内核心,周边不是御膳房就是养心殿、乾清宫,所以根本不敢设庖畗。

但总要解决温饱不是?

所以只能在河边直房做好之后移入内,再用木炭温热食之。

而河边直房其位置在紫禁城护城河一带,紧挨内府承运库。此库是掌印、佥书、掌写字诸人所住之署。此路即为东河边,这边的八个房子即为司礼监秉笔、随堂直房。

可以说,河边直房就是大内顶级宦官的第二处休息之处,尽管他们根本不去,但做饭得在那做好送来。

而一般来说,宫婢各有爨室自炊,贵珰辈托为中馈,也就是托付对方帮忙做膳食,与之结为对食,这里对食又指同口锅就食,当然宫女、太监寂寞如雪,在一起恰饭的时间多了,自然就会互相取暖。

嘉靖时对宫女的同性恋对食、菜户对食进行暴力干预,曾经就把俩倒霉蛋活活蒸了以立典型。

而万历则对于这些现象表示理解,默认了。当然了,也有可能是万历纯属不在乎,毕竟万历的所有精力前期放在了抵挡言官攻势身上,而后期又放在了捞小钱钱身上。

待到小太监们将吃食摆好,恭敬退去,掩好房门。

邹义这才亲自给王安倒酒,然后给自己满上一杯。

李实自觉的自己倒了杯酒。

王安拿起酒杯喝了一杯,这才对邹义说道:“今日发生之事,可安你心?”

邹义有些讶异:“安咱家什么心?那魏忠贤弹劾李实,万岁爷护住了李实,那也是安李实的心。后来王体乾又来弹劾你,万岁爷又护住了你!要说,你俩安心才是,与咱家有什么关系?”

王安难得笑了笑,说道:“还没看出来?这不是说明了,万岁爷暂时没有替换掉咱们的想法?不然,为什么不顺势而为?若说起来,我与万岁爷还有隙,万岁爷照样护住了我,更别提都没有得罪过万岁爷的你们。”

邹义沉默了下,说道:“那魏朝自以为拿捏住魏忠贤,却被摆了一道,如此乱来之事,反而安了我们的心?”

王安道:“不然今日那魏学颜何以眉开眼笑?先前,可都是愁苦模样,一日日的见不到万岁最叹气的便是他。所以此事倒是也试探出了万岁爷对咱们的态度。”

邹义幽幽说道:“这态度能作准吗?”

王安道:“今上不过十五,少年心性,难道你觉得还有第二个可能性?”

王安不是没想过,这会不会万岁爷故意演来安他们的心,可那也未免太可怕,太让人难以接受了,而且万岁爷那是皇帝!他们何德何能何以让万岁爷来演一出戏来安他们的心?

邹义道:“你这是问了你那干儿子的想法了?”

王安的干儿子,便是门客汪文言。

此人足智多谋,十分善于谋划局势。

王安没有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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