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且看成都王此次对父亲的嘉赏是如何。”
“嗯?”
“殿下曾有言,此战若成,将封父亲为郡公,出台司之职。如若殿下兑现了前言,可见殿下对父亲仍是礼遇有加,父亲或可接受殿下所委之任,留仕洛中。”
“倘若……”
“倘若有任何一条没兑现,可见殿下已另有心思。彼时,还望父亲千万要坚辞殿下委任,请求外镇地方。”
“胡闹,那日殿下是在宴会上所言,岂能一言而就!功赏之事,干系甚广,怎可以陆机一人荣誉,来度殿下分赏的心思?”
陆蔚面不改色,同样抱以肃正的神色,继而向父亲阐述了三个原因。
他也是方才得知,最近一段时日里,常有公卿世贵私下来拜访父亲,此事迟早都会传到成都王处。身为入府不到一年的“府臣”,竟然能跟府主一样受公卿敬仰?
倘若成都王恢弘大量,又或者陆机真是成都王的心腹亲信,倒也无妨。
显然,此二者皆不得是。
籍此前提,再合王衍、荀氏等公卿派系,都欲扶陆氏出仕中枢,公卿们越是拥戴,只会越让成都王往坏的地方去想。
除此之外,陆蔚入城之后守卫官寺、司马门,眼下看来,在洛阳内外算是赚足了声誉。但臣下风头盖过了府主,岂能不招嫉恨?
如此三则,他则是用了中和的遣词造句,娓娓道给了父亲陆机听。
“父亲,蔚昨日夜里另得一讯,是为尚在孟津休养的孟超,突然暴死了。”言罢后,不等父亲思索,他立刻又补上了一句。
“孟超?这都多少天了,他竟还没回邺城?”陆午闻言后最先开口发问。
之前交接孟超之事,便是由他在北郭外一手处置。
“他如何暴死了?”陆机蹙眉追问。
“具体原因,尚未得知,但有偏言说,发现他时,身侧尚有两位女子……”
“荒唐!可曾问出什么了?”
“听说那两位女子是被迷晕后强掳到孟超处的,事发时,二女尚在昏迷。故而,孟超死因究竟为何,暂不能确作。”
陆机一甩袍袖,负手身后,脸上满是怒不可遏。
当初他接到的命令,是解孟超回邺城问罪,谁能料到,人还没过大河,却已经开始胡作非为!这哪里是解回去问罪?
孟家仗势欺法,实在可恶!
“父亲。”这时,陆蔚再次说道,“现在孟超暴死,其兄孟玖一定会认为是我等在拘押期间,不曾善待他。我陆氏一门原本就与孟家积有旧怨……”
“我陆氏岂会惧他一介阉奴!”陆机厉声说道。
“父亲,我等一门,自然不该惧他区区内竖。只是天下局势不明,我陆氏一门应当远离争端,潜心经营家门,如此,对上可报殿下知遇之恩,对下也可灵活应对变数。”陆蔚当然知道父亲是在逞书生口舌之快,他保持着耐性和认真,如是说道。
自己很早就看出来,大抵还是出征之前成都王对陆氏一门实在太好,父亲陆机不仅将希望全部寄托在成都王身上,更是守着古旧思想,一心想要报成都王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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