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甫公的原话,他会择机向朝廷和成都王进此言。”他说道。

“父亲,蔚以为夷甫公、泰章公等人,频频邀我陆氏出仕洛中,大约只是想借父亲来充当朝廷与成都王之间的桥梁。”陆蔚立刻说出了他的看法。

他几乎可以推测出,数月之前,王衍代表朝廷出使邺城时,曾受到父亲礼遇;

又合自己入洛之后护卫官寺、宫城之义举,在朝廷公卿们看来,陆氏一门是恪守礼法,且比较容易沟通的。

成都王从入洛当天伊始,便已经展露出不少僭制之举,这如何不让公卿们心生顾虑?

时下朝廷势弱,迫不得已之下,在所难免会用引虎驱狼、左右互搏的手段,来谋取一些“零碎的”、“差价上的”权益。

请陆机来协理中枢,八九不离,势必就是出此考虑。

“自古以来,治世非能臣莫属。若能充作桥梁,又何尝不是一件利国利民之举呢?”陆机并不没有意识到长子之言的利害,他语气严正的说道。

“父亲,如今时局不清不楚,成都王将来会如何用我陆氏一门,也难有定数。父亲若入中枢秉朝政,成都王一旦与朝廷起了不合,父亲岂不是要自陷尴尬么?”陆蔚说道。

姑且先不论,再过几个月成都王便要步长沙王、齐王、赵王后尘,退一万步来说,哪怕让成都王长久把持朝政,父亲陆机出任中枢充当桥梁,那也是“里外”都难讨好的险事。

他自是看得出来,于其说王衍是希望陆机充当朝廷与成都王之间的桥梁,还不如说是利用陆机建立了一道“缓冲地带”。

但凡有了缓冲地带,公卿们就会不停地去试探成都王的底线。

试探成了,公卿得益,试探败了,陆机背责。

而一旦陆机失去了利用价值,公卿们甚至还会说变脸就变脸,调过头来把责任全推到陆机身上。

说起来,这王衍还真是一个投机分子,荀氏好歹只是扶持陆蔚来掌禁军,这厮却直接让陆机执政中枢。

陆机听得长子提及“自陷尴尬”一言,顿时又回想起了统兵南下这段时日,北师诸将接连对抗中军帷幄之事。

正因了这些事,让他参悟了自己在“颖府”未必有牢固的根基。

尤其是最近阅过下面呈送上来的战报,公师藩、王粹、石超等辈,甚至包括根本就没有上过前线的牵秀,一個二个,无不是自耀其功。

显然,伐洛一战的获胜,也并没有让诸将真正信服陆氏。

担任朝廷与成都王之间的“桥梁”,那必然得是成都王十分信任之人方才可为。并且,要想坐稳这个位置,那得具备何等的权谋之术呢?

“阿兄,真有这么严重么?”陆夏岔话道。

“那日天家幸华林园,你也是在场的。当今世道,帝权薄轻,我等若留任中枢,前程势必艰难。”陆蔚进一步说道。

陆夏有些不知所措,望向父亲陆机。

陆蔚也看了看父亲。

然,父亲依然沉默。

“父亲,蔚有一想法,或可助父亲辨清局势。”陆蔚于是说道。

“你说。”陆机看向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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