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子念还是一个刚过十岁的小姑娘,身边一直跟着比她大两岁的李科,也就是现在人人谈之色变的满崽儿。子念的娘亲去世得早,子念的父亲和满崽儿的父亲年轻时一起走货,是多年的老搭档,每次走货一走就是小半年,毕竟要把货物从宗立国的南边贩卖到北境,甚至是北水国,辛苦是真辛苦,但是走一趟一两年的生计也出来了。

两家一起谋生,父辈又是好友,两个娃娃相差也不大,一路青梅竹马长起来,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子念因小小年纪就没了娘,爹爹又长期走货不在家,满崽儿就成了一个保护者的角色,虽然只比子念大了两岁,可是从小就生得人高马大。

后来满崽儿爹在他九岁那年因路上遭了匪盗失了性命,他就立志长大要在府衙做护卫,为了照顾娘亲也好,为了将来给爹爹报仇也罢,自是懂事后不惜力气训练自己,想着有朝一日能早早考入府衙,既能养活家口也能为爹报仇。

就这样长得身强体壮的满崽儿,懂事顾家的满崽儿却在三年后被杀死了,据说还是被他娘亲和姘头一起活活勒死了。

子念永远不会忘记那个阴沉的日子,她和满崽儿因为昨儿发生的一点小事儿置气,原本应该每天去找他一起去学堂的,偏偏那天赌气自己走了。随后的日子里她曾无数次想“要是当时去找他会不会……”她每天想呀想,最后想得头都痛了,爹爹怕她自此毁了,从那以后再也不走货了,只是一心守着她。

当她心不在焉在学堂里熬了一天,也没见到满崽儿去学堂,却在回家之后被告知他死了的时候,她是不信的,昨儿个还好好的人,怎么说死就死了,谁信呀!谁在胡说,一定要给他一巴掌!

可是……全寨子的人都在说满崽儿死了,甚至都过了两天满崽儿也没有来找她,往常就算是闹了别扭,他隔日也会主动来找她,换着法儿逗她开心,可是这都第三天了,为什么满崽儿还没有来……又是一天过去了,寨子里的人明日都要去府衙听审,说是杀害满崽儿的人抓到了。子念依然不相信,她觉得一定是自己生病了,糊涂了,做噩梦了,赶紧去睡觉,睡醒了就好了。

一连着五天子念浑浑噩噩,高热不断,爹爹焦心不已,医者过来了几次按例用药,效果微乎其微,寨子里的人渐渐议论说是满崽儿舍不得子念,要将她一同带走。子念爹爹甚至请了所有能请的各种法事、符咒来绑住自己的女儿。到了公审这一日,子念高热中忽然清醒了,她恳求爹爹套上马车去府衙,她要去听一听满崽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爹爹不肯,他怕自己的女儿进了那里,可能就真的被带走了。子念紧紧抓着爹爹的胳膊央求着,保证着,只要去见了,她也就信了,接受了,就会好起来,最后拗不过女儿的哀求,萨家这位父亲带着满心忐忑套了马车将女儿送到了府衙公审大堂上。

被抓到的只有所谓满崽儿娘亲的姘头,他在公堂上口口声声说是满崽儿娘撺掇他做下的。他供述杀害满崽儿的过程让在场的人纷纷掉了眼泪,又恨不得马上手撕了他。他说“我趁着满崽儿不注意,勒紧他脖子上的汗巾子,可这娃子力气大得很,我要按不住了,就冲着他娘喊‘还不过来帮忙!’那娃子看到他娘来了,就不挣扎了,我就给他勒死了。”

他说“那娃子看到他娘来了,就不挣扎了,我就给他勒死了。”

他说“那娃子看到他娘来了,就不挣扎了,我就给他勒死了。”

他说“那娃子看到他娘来了,就不挣扎了,我就给他勒死了。”

这一字一句仿佛像生了锈的刀子在一刀一刀刮着人心,可是让子念的心碎成渣渣的却是那一句……“勒紧他脖子上的汗巾子”她知道那条所谓的汗巾子是满崽儿日日带在身上的那条丝巾。

她那日和满崽儿上山,失足踩空,满崽儿眼疾手快将她拉住圈到怀里,自个被撞倒在山石上,胳膊被划了一道口子,子念慌忙抽了身上的丝巾给他包扎,事后满崽儿洗干净了却不想还了,非得留着做汗巾子,说是做汗巾子,其实是打了个圈日日戴在脖子上,倒像是什么显眼的首饰似的,到处和同窗们显摆“这是我家妹子给我做的汗巾子。”

那条绣着一轮弯月的素色丝巾成了要了他命的凶器。子念整个人都坠入了一片空白之中,她想若是当时不给他那条丝巾,那么会不会……她不明白老天为何这样对她?她以为自己会哭喊,会崩溃,甚至会冲上公堂给那个畜生一刀,可是最后……她什么也没做,她只是趴在爹爹的背上,然后轻声跟爹爹说“我想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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