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婶子我这辈子就是好强,我就说你看不上我,那我就要出人头地让你们看看,我毛六儿不是孬种。”毛婶子说到这里自己都笑了起来,“我那会儿在县里遇见个要来洛阳的姑娘,我就同她说,你带我来洛阳,我一路上给你当牛做马什么都可以。”

“那姑娘许是可怜我吧,就应了。其实来了洛阳以后也不知道自己能干啥,就四处找活儿干,后来在一家酒楼的后厨做帮厨。有年生意不好,酒楼倒闭了,那老板心善,知道我没处可去,就推荐我来了这公厨,一干就干到了现在……”

赵苦荞和毛婶子挽着手,一边听毛婶子讲一边感叹。

毛婶子说着,也不忘对赵苦荞道:“你能得了杨大人的推荐进营造司,虽说只是个工役,只要你刻苦、肯学,定能成为冬官的。咱们女子啊,到头来还是得靠自己!自己有本事,日子才会过得好!”

吴诗雅浑浑噩噩地跟着那两人出了万象神宫,毛婶子和赵苦荞没去抱月茶楼跟吉利凑热闹,而是回了营造司。毕竟在她们眼里,吉司簿也只是客气一下,她们可不能真的蹬鼻子上脸。

吴诗雅站在营造司门口,有些晃神,再往前走几步,便是水利司的官署。吴诗雅内心暗暗下了个决定。

她不像赵苦荞有推荐信,杨菀之给她的机会,她已经错过了。但接下来的路,她自己也可以走,或许只是比她们多走了两步弯路罢了。

过完元宵,杨菀之和柳梓唐本要启程回剑南道的,却遇见秦岭被大雪封山,只能等到雪化了再走,如是又拖了半月。

临走时白苒依依不舍地拉着柳梓唐的手,嘱咐他在绵州要照顾好自己。辛温平穿着便服来送行,听白苒对柳梓唐道:“虽然娘也想你,但能不回来就别回来了,这蜀道难走,娘听你说得心惊胆战的,你就安心在绵州待着,等到任期满了,要是能回大兴就好了。娘都给你买好房子了,就等你啥时候回来成家……”

柳梓唐苦着脸道:“娘,你又提这事儿了。”

他早就奇怪,大兴的房子再便宜,也不是他娘买得起的,后来才知道,他娘为了买这宅子还管他师父又借了一笔。公孙冰也是靠着手下人经营几间铺子才略有薄产,二百两银子她拿得出来,但也不是小钱。只是公孙冰却不会让白苒自己默默担着,早就全都告诉柳梓唐了,这笔钱到头来还得柳梓唐自己从他那点可怜的俸禄里挤出来。

二百两么,柳梓唐一算,好在师父不收自己利息,每个月攒个二两银子,攒上八年又四个月,就能还清了。

这大兴的房子哪怕是跌了价,也还是比别处贵上不知多少倍。柳梓唐心里苦笑,只当是让娘在大兴有个落脚了,他虽然会常年在外奔波做官,可娘在大兴有了自己的家,娘也会安心许多。

而辛温平听见白苒这么说,心里也无奈,等到阿姊在剑南道任期满了,还是找个安全的地界儿让阿姊去。这剑南道到大兴的路确实有些太过难走了。如今还是春寒料峭,秦岭刚刚解封,辛温平见阿姊急着回剑南道的样子心里堵得慌,还是嘱托道:“秦岭难越,不必赶脚程,慢慢走,安全为上。”

“我怕我赶不上清明的放水呢!”杨菀之心里早就挂念着在绵州的几个营造。她心里没有任期,只想将绵州的重建完成,赶着回去看绵州那边营造司的进度。

“阿姊——”辛温平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

“陛下放心,臣会照顾好菀菀的。”柳梓唐连忙道。

辛温平切了一声:“你也就这时候有用了。”

目送着杨菀之一行人离开大兴,辛温平回到在明宫中,在含元殿内坐下,开始处理折子。阿史那钦在突厥的夺位之争中身陨,阿史那兹宓自立为突厥新可汗,辛尔卿向辛周求援,持国公自请前往西北,辛温平没有应允,只让贺兰家去处理这件事。

冯知陌舞弊案,辛温平先让龙鳞卫暗中调查了一番,然后挑了几个信得过的大臣去彻查。结果出来,此次洛阳科举换卷案不止苏鸿雪一个受害者,牵连出二十几个官员、十数位考生。主事的考官直接被革了官职,拉到洛阳西市的菜市口斩了,其余的涉案官员依照罪责的轻重或流放,或充军,而舞弊的考生则被记录在册,终身不得为官,涉案家族子弟十年不得科考。

至于冯知陌本人,天子一言九鼎,哪里容他拒绝?只是辛温平到底是秋官出身,她作为天子自然有任免朝廷官员的权力,可要让冯知陌进掖庭宫,还得是辛周律出手。

《新律》中,受腐刑的罪行,也就那一种。偏偏冯知陌是个不争气的,辛温平要查,底下的官一个个巴不得将冯知陌十岁偷了他爹半吊钱的事情都查清楚。冯知陌本就是个爱四处留情的,还真让揪到了一个尾巴。上元二年,冯知陌胁迫一个女孩陪酒之后二人发生关系,事后冯知陌以冯家在洛阳的势力威胁那个女孩。彼时新律刚推行一年,还没有得到很好的普及,那个女孩受不了屈辱上吊自杀了。女孩的父母被冯家逼走,不得不回到老家生活。

此案被翻出来,冯知陌直接受了腐刑,没入掖庭。辛温平彻查科举舞弊连带出这一桩陈年冤案,也让许多含冤之人的心又动了起来。而新上任淮南道司寇使的何瑶又来了个新官上任三把火,一口气翻出了十几桩陈年未决的女子受辱案,其中甚至有一个兰陵萧氏的子弟,因为手上还有人命,何瑶铁面无私,不顾兰陵萧氏的压力,直接将人斩了。

一时之间,又是满城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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