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桡只好抱着文件夹,等在会议大厅门外。

里头掌声雷动时,她估摸着人要出来,拿笔时,沈问埕已经大步走了出来。他没料到姜桡在门口,脚步一顿,姜桡马上递上文件和笔:“沈总,这是上次开会你已经批了的预算,亚运会集训的,着急签字走流程,刘秘书已经知道了。”

不连贯的句子,四个重点:你批过了,集训的,着急,秘书认可了。

沈问埕从她手里抽走笔,行云流水地签完,最后笔尖一顿。

“谢谢沈总。”她柔声说。

沈问埕眼一抬,慢慢把笔还给她,点了下头。

随后,他脚步不再停,径自往会议厅大门口外等候的车走去。昨晚沈问埕就说过,南京这里的行业大会将是他任职期最后一次公开露面,之后他的去向成谜。当然是对大众来说。

姜桡回南京分公司走财务流程时,正好在财务办公室门口碰上林泾深,林泾深笑着、意味深长地夸姜桡:“姜总监果然是我的自己人,人家沈总都想做闲人了,你硬是在人家走之前让他签了一笔大预算。挺好,他也算负责负到底了。”

姜桡一笑:“在其位谋其事,应该的。林总。”

***

沈问埕开始密集的出差行程,她结束南京展会后,回到北京,过了两天烟火日子。

小院的下水系统年份久了,要修,书房的屋顶漏雨了,要修,外公要去同仁医院做眼科手术,要陪……做完手术第二天哥哥过来了一趟。江文序虽看着有些年纪了但外形打扮还算干净清爽,被串门的阿姨瞧到,打听起了具体年纪是不是离婚过有没有孩子,显然是想牵线搭桥个良缘。

江文序在厨房等着吃豆角焖面的时候,听姜桡说这事,笑了笑:“这是染了头发看着还行,要看见我这一头白发,估计就看不上我了。”

姜桡不喜欢他提这个,当初就是因为ipo没成功,江文序一头乌发没半个月就白了。她身为亲人,想到那两年就心疼,于是故作轻松地调侃他:“别说,你白头发的时候,特沧桑,特有故事,说不定更有人喜欢,觉得稳重呢。”

“得了,你这是妹子眼里出潘安,”江文序状似不经意地说,“你那个老板是不是又升了,集团海外业务老大?”

姜桡装傻,打开冰箱给哥哥拿腊八蒜:“不知道啊。”

江文序又道:“我还听说,他要再创业。”

姜桡摇摇头:“不知道。”

江文序突然又问:“他多大了?我记得比我小……七八岁?”

“不知道。”

“看着比我小多了。”江文序评价。……姜桡早品出哥哥话里有话,不理他。

“你多大来着?”江文序忽而又问。

“你妹妹,你不知道多大?”姜桡知道他是故意的。

“妈让我给你找几个合适的,见见面,我这不是想先合个八字吗?”江文序又给她下套。

姜桡一笑:“不用合,你眼光不好,你找的我不见。”

两兄妹斗嘴斗习惯了,姜桡看他吃面的时候,想到上一回沈问埕也是差不多站在这个位置,吃着同样的面。她靠在那儿,忽然很想他。

船船桨桨:下飞机了吗?

电话突然打了过来。她吓了一跳,想出去接电话。

“谁打的?”江文序问,“要避着我?”

“工作。”

“我和你们公司也不是竞争企业,用避着打吗?”

姜桡不理他,跨出厨房门,一边接,一边往大门口走,免得在院儿里被偷听。她从葡萄架下穿过去时,沈问埕在电话里笑着说:“我在你外公家门口。”姜桡一阵心虚,快步往前跑了两步,到大门边一看,也没什么好紧张的了,外公正在和他在门口聊刚做完的手术有多好,一下子全瞧清楚了,眼前也没飞蚊了。沈问埕笑着陪聊,顺便说,家里有长辈也想去做这个手术,正好取取经。

他和外公说着话,目光却投向她。

初夏微风,胡同树影,不同于南京的细雨缠绵,此处稍显着热。北方的干燥的热。

姜桡难得把头发系成了一个低髻,裙摆仍是长的,半身旗袍,从脚踝一路开到膝盖。她一见他瞧自己,抿起嘴唇笑着,装着没看见,往胡同另一边看。

沈问埕就爱看她每次装不在意的样子,笑着,瞧着那漆红大门外好久没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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