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本来计划要去夜游秦淮河,但姜桡中途接了个电话,是于放的。
电话里他说话含混不清的,姜桡担心他最近忙着为家里的事应酬周旋,被人趁机设局摆一道,当初哥哥就吃过这种亏,在事业起步时就被好兄弟下套骗走了一大笔钱。
她一面担心那个弟弟,一面又怕沈问埕太累,想让他先打车回酒店。
沈问埕问清她要去的地方,直接开车把她送了过去。他不方便上楼,私下付小费给保安,让保安跟着她上去把人接出来。
沈问埕看于放喝得不太对劲,怕她带他回酒店惹同事闲话,电话问朋友要了一间私人会所的包房。他知道姜桡把这个人当成半个亲弟弟看,没给人家接手,亲自架着于放进了电梯,姜桡跟在身后,从车库到电梯除了工作人员,没碰上一个外客。
“我们刚装修完,还没正式营业,”身边跟着的经理极善察言观色,低声解释,“没客人。”
姜桡点头,礼貌笑了笑。
等进了大包房,经理没让多余的服务员过来,一个人进进出出又是醒酒汤热毛巾,又是热糖水夜宵的,忙前忙后都安排好了,最后反复说自己就在门外,关上了门。
沈问埕看姜桡拿着热毛巾要给那小子擦弄脏的衣领子,他没说话,将衬衫袖子挽起来,走到她身旁,顺手就把毛巾拿过去了。姜桡乍一被拿走毛巾,没反应过来,后来见沈问埕坐到于放面前的茶几上,把给人擦衣领和脸的动作做得如同一个被熊孩子惹恼了还要耐着性子好生伺候的家长……姜桡倒了醒酒汤过去,蹲下身子问于放:“能不能坐起来?喝点儿醒酒的?”
于放皱着眉头,想要坐起来,努力了没成功。沈问埕一手抄到他后背,把他撑着扶起来,让于放靠上沙发。
“谢了。”于放迷糊着,约莫认出是姜桡新交的男朋友,他礼貌笑了下,从姜桡手里接了醒酒的,喝了几口,将碗还给她时,说了句,“没想打给你,但不提你,没有江哥的名头压着,我根本下不来那张桌子。他们逼着喝。”
“没事儿。”她说。
于放嘀嘀咕咕地骂了两句,想是抱歉耽误她休息时间,又内疚地念叨了两句,紧跟着说:“那天咱俩去吃饭,人家不是说你那个沈老板吗?我妈让我和你说,他人不太行。”
姜桡心里一紧,试图岔话题:“这里有刚煮的小馄饨,你刚都吐完了,要不要吃两口?”
于放脑子被酒精弄得没平时灵光,摇摇头,往旁边一靠睡了。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他从小见得多了,要不是因为沈问埕是姜桡的老板,想提醒她新老板人品一般,让她平时工作上她都多留心点儿,这两句都懒得说。
时间像停住了。
彩灯的光打在沙发墙壁上,沈问埕一言不发,随手抄起了热茶水,倒了一杯。姜桡和他相处久了习惯了,能感觉到他不是很高兴。只是一切都被涵养掩盖住了,他甚至还保持着微笑,也仅是礼貌性的。
姜桡见于放终于老实了,暗松口气。
沈问埕起身道:“我还有点儿事,要先走。你看他折腾差不多了,自己睡会儿。”
“你回去了?”姜桡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
沈问埕什么都没说,拿干净的热毛巾擦干净手,一边把衬衫袖口放下来,一边往外走:“能睡就睡会儿,别把自己累病了。”等开门后,交待了门外经理两句话,径自走了。
姜桡,还是追了出去,跟着他前后脚进了电梯。
“生气了?”她小声问。
沈问埕看着她,谁都没按楼层:“没生气。过来的路上就想和你说,送了你们就要走,刚一直有电话打过来,有事。”
姜桡分不清他话里的真假:“圈子有时候挺小的,尤其你和我在一个公司,更容易听到和你有关的闲话。他不知道你是沈问埕,知道也不可能当着你说。”
沈问埕对她道:“没关系。”姜桡见他不露情绪地说话,往前走了半步。
要是她,她都要生气。他从晚宴回来就出工出力的照顾于放,最后也没落个好名声……沈问埕一见她垂着眼睛不说话,突然哪儿都不想去了。不过真有正事。
“真有事,”他低声说,“我让他们在外边等到天亮,你不想在这儿睡,回酒店去,有人帮你看着他。”
姜桡“嗯”了声:“这么晚开车太累了,叫他们送你吧。”
“好。”
沈问埕拍了下她的后背,先把电梯打开,直到目送她出去后,才重新按下去车库的按钮。
***
后来南京的行程里,沈问埕只参加了一个对话论坛。
他除了之前的公司,这些年在投资上一直是风生水起,眼光独到,大家喜欢听他讲点儿什么。但他这次难得出来,还是在几次谦让后坐在了几人位的最右侧,全程说得不多,大多把话递给旁人。
姜桡有一份预算着急落实,和亚运会集训有关的。她急着要几个老板们签字,只差他这最后一个落笔了,原想给秘书,没找到秘书人,电话对方,对方说在外头赶不及回来,说了句:“你在门口堵着他,他一出来就抓着他签。要不然他一出门就去机场了,再想找人都要等飞机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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