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过往也如这乱雪在他脑中狂舞。

一个人,是否需要信仰?

一个人始终深信的东西,被一次又一次毁灭,他还能信什么?

一个人,常常站在孤寂的长夜里,无声的控诉,呐喊: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如果人人都想操纵他的命运,那么他是否要做到最强时,才能告诉所有人:我是谁!

不用朝中那些人告诉他他是谁!不用那个武功高强的老太婆告诉他他是谁!

他长长吼出一声,双手用力往上爬。

就在这时,一双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周伯终于赶了上来,用力将他拉到山崖上。

风渐渐小了,空中的积云很快飘散。

他们的人死伤一半,全部召集过来后,围着这个区域继续寻找。

当朱长琮终于站在那个安静的谷底时,看到地上躺着几只雪狼尸体,还有很多衣衫碎片。

在一只狼的眼睛里,插着一支玉兰花的玉簪,那是他戴在她发间的。

而她却不知去了哪里。

侍卫们在这谷地里翻找了一遍,一个个回来禀告:“王爷,没有发现!”

“王爷,没有发现!”

“王爷,山崖上发现许多血迹……”

朱长琮不等他说完,飞奔过去,往下看,崖下云雾缭绕,不知道到底有多深,而那些血,就洒在一株株蓝色小花上。

他站在悬崖边,山风吹着他玄色的衣角猎猎作响,霜风刮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周伯在他身后道:“在天琅山这样的地方过一夜,又遇上雪狼,怕是活不成了……哎!”

“周伯,你觉得她死了么?”

暴风雪停下来后,很快又是晴空万里,就连山上的浮云都变得薄如轻烟。

郑宝儿撕下一块儿衣襟,仔细缠在露珂的胳膊上,上面一大块皮肉外翻着,甚是可怖。

“疼么?”郑宝儿小心翼翼包扎着,眼中满是焦急。

露珂深邃明亮的眼睛看着她,摇摇头,“不疼,这些伤不算什么。”

郑宝儿却落下一串眼泪,心中懊悔自己的软弱,她未杀过生,面对雪狼也不愿一击致命,害得露珂差点失了一条手臂。

“别哭了,我们西域人流血流汗不流泪,一点小伤,你犯得着哭哭啼啼的么?”露珂说道。

郑宝儿嘴角牵出一抹笑,用手抹了抹眼泪,“不哭了,我不哭就是。”

“这才对嘛,拿出你杀雪狼的勇气来,就什么都不怕了。”

露珂被雪狼咬住胳膊后,郑宝儿大叫了一声:“露珂!”然后拼了命一样连杀了两头雪狼。

在一头狼按住她时,她毫不犹豫地拔下头上的簪子,一下子插到它眼珠子里。

两人并未过多停留,过了那片山谷,又走了一段险路,竟然绕到了天琅山的前面。

下了一夜的雪,这里积了厚厚一层,但已是好走许多。

忽然前方传来人说话的声音,两人马上藏了起来,接着看到几个都护府的侍卫有说有笑的结队走了过去。

他们肩上都扛着挖掘的工具,很快不见踪影。

过了很久不见有动静,她们才走了出来,踩着他们的脚印走,竟来到一个大大的深坑旁。

里边许多地方都覆盖了雪,但也有许多暴露出来,黑色的是山脉,金色的是闪闪发光的金子。

这里有竟是一个巨大的金矿。

朱长琮瞒着朝廷,在此处开发了这么大一个金矿!不过五年未见,他在这个荒蛮之地,都做了些什么?

她仍记得,在宫里时,她每次见到他,他都微皱着眉,眼神虽冷漠,但仍是澄澈的,纯粹的。

再见到他,他却成了一个心事重重,面容冷酷无情的男人。

“我们快走!”郑宝儿想到什么,拉着露珂的手就走。

这么重要的地方,肯定会不停的有侍卫过来。

她们沿着脚印原路返回,又接着往另一个方向走,大约走了有两里地远,这才下了山。

在黄沙戈壁滩下,一个贫瘠破败的部落坐落其中,这便是楼兰国了。

不论妇孺儿童,亦或是壮年,皆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显得眼睛尤其的大。

郑宝儿经过时,他们都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她,同时对她身旁的露珂公主纳福行礼。

露珂恢复了本来面目,而郑宝儿脸上戴着一个纱巾,衣服也换上了皮裘,但露在外面的肌肤仍是白皙皎洁的。

一个小男孩手中拿着一只破旧的木碗,里边的水浑浊不堪,他却一口一口喝着,没有一丝不适。

郑宝儿的心,在小男孩乌黑的眼珠里,一点点沉了下来。

一个驼队慢慢走来,不知是哪国的商人大摇大摆走在街上,那些楼兰民众慌忙给他们让路,他们走过去后,地上扬起的灰尘吹在每个人脸上。

露珂仿佛早已习惯,走到一个破旧的土屋前,讨水喝,那家民户忙端来两个碗。

郑宝儿端着碗,望着黄色的水,虽然她们刚穿过白龙堆沙漠,口中异常焦渴,但她一口也喝不下去。

她喝过许许多多的水,有甘泉,有清露,有茶水,从不曾喝过这等浊水。

而露珂则一仰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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