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修远和福伯找了水回来,骆修远还叉了几条鱼,此时已经洗剥干净了,提在手上回来了。

张满带着贺影心,本是捡柴火的,但贺影心对野外生长的一些植物十分了解,除了柴火之外,还带了野葱野菜什么的回来。

张满:……万万没想到,妹妹竟然如此厉害!

一伙人忙忙碌碌的,吃过了东西,骆修远和宋钺一起,将板车上的水桶里又装满了水。

好在天上出现了一些云团,并且云团越来越厚,看样子再酝酿一阵就要下雨了。

“我们赶在下雨之前进城。”贺境心道。

几人利落地上牛的上牛,上马车的上马车,队伍朝着临汾而去。

这里距离临汾并不远,几人又加快了一些速度,半个时辰后,临汾的城墙已经近在眼前,城墙外面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守卫站在城门口,都肃着一张脸,盘查进城人的身份户籍路引,有可疑之人,立马拿下。

天空乌云越来越厚,酝酿着一场大暴雨。

宋钺抬起头看了看天色,再回头看了一眼板车上,被树枝挡的严严实实的尸体,还有放置在尸体边上的刀箱。

“不能拖了,我们得尽快进城。”宋钺道,“我到前面去看看。”

宋钺翻身下了牛背,骆修远不放心宋钺一个人去,也跟着宋钺一起往前走。

队伍里每个人的都挺严肃,不苟言笑,老百姓天然畏惧当官的,哪怕守城门的士兵也只是微末小兵,对于百姓来讲,也是不能得罪的人。

骆修远等到守卫查看完一个百姓的户籍路引后,适时走上前去,他自报家门,言明自己是个举人,而自己身边的宋钺,则是路过此处,要去端州上任的县令。

守卫听到这两人身份,态度顿时好了不少。

后面等着的百姓,眼见着有人插队,敢怒不敢言,谁让人家都有功名在身呢?

而此时,一滴雨已经落了下来。

“我们须得尽快进城。”宋钺看着仔细查看户籍路引还有官方文牒的守卫。

守卫露出一个歉意地笑,“大人,并非小的拿乔,实在是城内出了大案,如今县令下令严查出入城的人……”

宋钺和骆修远面面相觑,骆修远问道:“是什么大案?人命案子吗?”

“哎……是人命案子,昨夜,大庆钱庄被人灭门了,一家十六口,连襁褓之中的婴儿都没放过,全都死绝了。”守卫说到这个案子,心里就有点发毛。

大庆钱庄?

“可是在如意巷,巷尾第二家,主家姓何?”宋钺问。

守卫愣住了,他讶异地看着两人,眼底浮现一抹狐疑之色,“二位不是初来乍到吗?”

“的确如此,但我们在临汾外,二十里路的歪脖子树下面,撞到了一个死人。”宋钺道,“我们大概查看了一下,此人许是与你说的这桩命案有关。”

守卫:……啊?!

*

轰隆隆。

咔擦。

雷声滚滚,几乎要把天都劈开的闪电,兜头劈下,将昏暗的天色都耀亮,但很快,闪电过后,天色会显得更加昏暗。

雨哗啦啦地兜头淋下来。

怪不得今天一早起来就燥热的很,他们赶路也觉得闷得慌,原来老天爷在酝酿这场大暴雨。

此时,四头牛一匹马,还有七个人外加一具尸体,全部进了临汾县衙。

临汾的县令是个黑脸中年汉子,姓李单名一个斌字,他身形魁梧,看起来很凶,不像是个文官,倒像是在边疆厮杀的武将。

县衙的停尸房里,李斌面色严肃地站在一边,仵作正在验尸。

宋钺和贺境心也在一边看着,李斌倒是想让他们去前面等着,但没办法,此人是他们带来的,宋钺是县令,宋钺的夫人是监察使。

李斌就是再不愿意,也只能让他们在一边盯着。

“李大人,可否说说城内的灭门案?”贺境心开口问道。

李斌倒也没有什么不好说的,“这案子,是打更的更夫来报案的。”

今早三更天的时候,打更人苗三醒,遇到了一个怪人,发现那怪人身上在滴血,他跟着血迹一路找过去,找到了大庆钱庄。

当时,钱庄的大门洞开,苗三醒觉得情况有异,便提着灯笼进了钱庄,哪想到钱庄里,大庆钱庄的东家倒在血泊之中,他身边还有他的忠心仆从。

整个大庆钱庄里死寂一般的安静,苗三醒很快又看到了倒在不远处的其他死人。

苗三醒拔腿就跑回了县衙,哐哐敲响了县衙后院的大门,把睡梦中的李斌吵醒后报了官。

李斌听闻命案,顿时人就精神了,他当即带着人就往大庆钱庄跑,结果就跑出了一桩灭门大案!

李斌当即仔细询问苗三醒,遇到的那个怪人的所有细节,然后下令关闭城门,同时在城内搜捕那个斗篷背着奇怪箱子的怪人。

李斌是做好了查个三五天的准备的,结果哪里想到,他要找的背箱怪人,竟然以这种方式到他面前了。

贺境心和宋钺听李斌说了大概案情,对视了一眼,虽然之前就有猜测,但李斌的话,坐实了一点,那就是温十八身上的血的确是从大庆钱庄染上的。贺境心在温十八的额头上看到了干涸的血点子,那血点子必定是在杀人的时候,血喷溅而出,溅落上去的。

这么看来,大庆钱庄的灭门案的凶手,似乎就是这位收账的赊刀人温十八。

“大人,此人身上没有致命伤口,只有手上有个伤口,伤口呈现紫黑色,毒就是从这里渗透进去的。”仵作验过了尸,回禀李斌,“死者所中之毒,乃是见血封喉。”

李斌眉头皱了起来,他以为这人是在灭门的时候,被人刺伤,伤口带毒,他一路出城,最后毒发而死。

可如果是见血封喉,这个猜测就不成立了。

见血封喉,又称七步倒,中毒者很快就会死亡,不可能让他跑出二三十里再死的。

李斌本以为,怪人找到了,灭门案子就能了结了,结果现在,人找到了,但是已经死了,非但不能结案,反而还多了个人命案。

“所以现在有两种可能。”贺境心道,“一种是,这人在灭门之后,遇到了更夫,之后被人用见血封喉的毒药杀死,再连夜送出城,被丢弃在歪脖子树下的,还有一种就是,此人与人在歪脖子树下有约,结果被杀。”

因为无法验出更精确的死亡时间,而那棵歪脖子树距离临汾不过三十来里路,快马加鞭的话,并不需要太久的时间,在城内死还是在城外死,无法通过死亡时间区分。

“李大人,大庆钱庄的那些死者,如今安置在何处?”宋钺问。

李斌:“何家一家全部被灭门,何家所有人的尸身都放在何家的大堂里。”

十六口人,全部拉回县衙来显然不太现实。

“可否让我们去大庆钱庄看一看?”宋钺又问。

李斌都已经让人到这里了,案子前因后果也都说了,自然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况且他也希望早一日破案。

“自然是可以的。”李斌看向贺境心,他冲着贺境心抱拳躬身,“贺大人,您擅长刑侦缉凶,斌虽在临汾也有所耳闻,此案干系重大,斌恳请贺大人协助破案。”

贺境心愣了一下,有些意外。

在洛阳的时候,宋钺也是如此恳请她帮忙破案的。

如今到了临汾,李斌是第二个如此郑重地拜托她。

不是藏在宋钺身后,不是可有可无,而是直截了当的,指名道姓的,拜托她。

“我会尽力而为。”贺境心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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