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巷外,行人萧索,就算有人要从这边过,也是步履匆忙,不敢停歇。

贺境心和宋钺,此时站在大庆钱庄的大堂之中。

大堂里,地上很多血渍,从这些血渍的形状可以大概在脑海中还原出,死者所在的位置,死亡时的大概姿势。

大庆钱庄的大堂挺大的,三面都有柜台,柜台后面是顶天立地的柜子,柜子并没有被打开的痕迹,甚至柜台前面的凳子都没有倒下,从血迹看来,这凳子并不是案发之后被人扶起来,而是从始至终都没有被碰倒。

“这大堂……看起来不像是命案现场。”宋钺皱着眉,就算他不擅长刑侦断案,此时看到这大堂,也觉得满是违和感。

现场没有出现过打斗,也不见有人挣扎,但从地上这些血迹看来,死者是被人追着杀死的。

“大堂里死了三个人。”被调派来协助贺境心的更夫苗三醒,看着这一地的血,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苗三醒是发现大庆钱庄出人命案的第一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当时大堂里的状况。

苗三醒走到大堂门口,“当时大庆钱庄的二老爷,就死在这里,从里往外倒着,上半身悬在门槛上,血顺着门槛一路往下流,滴到外面的台阶上。”

苗三醒说着,又往里走了一点,指着大堂中间的位置,“这里当时也死了个人,我不晓得那个人是谁,是仰着躺着的,心口被砍了一刀。”

“最后一个是死在这里。”苗三醒指着中间偏一些的位置,“那人是趴在地上死掉的。”

苗三醒说完就很有眼色的退到了一边。

贺境心听完了苗三醒的话,微微点了下头,与她脑海中模拟出来的死亡现场并没有多少出入。

几人离开了大堂,通过大堂后面的门,一路进了二进院子,二进是主家的会客厅,花厅,还有一个园子,后面的第三进才是内宅妇人家眷所住的地方。

贺境心一路看过去,大庆钱庄的整体布局,一点点地绘制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苗三醒作为报案之人,当时也被带着一起回到了大庆钱庄,“前面死了人,但大庆钱庄里面却没有一点动静,李大人当时便觉得不好。”

苗三醒跟着李斌还有几个差役往里走,二进并没有人,直到走到第三进的时候,那血腥气扑面而来。

此时,贺境心和宋钺,也已经跟着苗三醒到了三进。

大庆钱庄十六口人尽数被灭口,其中三人死在前院,剩下的十三口人,尽数都是死在三进。

“大庆钱庄的东家姓何,行三,何庆年,上面还有两个兄长何庆丰和何庆余。何家一直是开钱庄的,据说前朝的时候,那富的能流油,只是后来,何家出了个败家子,就是何庆年的老子,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何家被他老子害的几乎家破人亡,何家那么个人家,差点就没了,泼天家财所剩无几。”

“那两年何家过得十分艰辛,何家长子,也就是何庆余重病请不起大夫吃不起药,直接病死了,整个何家也就剩下了两兄弟,何庆年和何庆丰,带着个几乎要哭瞎了眼睛的老母亲,艰难度日。”

“当时大家都觉得何家可能也就这样了,但大概是十年前吧,何家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一笔银钱,把何家败出去的钱庄被赎了回来,之后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反正何家又有钱了。”

“原本死的就剩下三个人,兄弟两个各自娶妻纳妾,生儿育女,这短短十年内,何家硬是从三口人变成了现在的十六口人。”

苗三醒说着,推开了其中一间很大的库房门。

库房里放了好几个冰盆,这些应该都是何家存下来留着今夏用的,但谁能想到这些冰,竟然会被拿来降温保存他们的尸身不那么快的腐烂。

何家十六口人的尸体,就摆在这库房里,除了九具大人的尸体之外,剩下的七口全是孩童,最小的甚至还在襁褓之中。

“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得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贺境心回头看向苗三醒,“何家可有和什么人结下深仇大恨?”

苗三醒摇了摇头道:“何家这样的人家,哪是我们这种小人物能知道的,倒也没有听说何家结仇,每年逢年过节的,何家都会布施,这临汾城中,老百姓提起大庆钱庄的何当家的都要说一声心肠好。”

贺境心一边听苗三醒说话,一边把十六具尸体都看了一遍。这些尸体上大多都有刀砍的痕迹,凶手要砍死这么多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要么凶手行凶的时候,这些人失去了行动能力,要么凶手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你遇到那个怪人的地方,距离大庆钱庄有多远?”贺境心问,“当时的细节,你能详细说说吗?”

苗三醒想了想道:“当时我才打过三更天的更锣,在堂前街,出了如意巷,拐个弯就是了。当时那个人是迎面走过来的,天挺黑,那人又穿着斗篷带着兜帽,我没看清楚他的脸,他威胁我不要多管闲事,不然就要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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