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道育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每一步都无比艰难地缓缓迈出了奚官的大门。门外,一同被释放的几个奴婢围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新生活,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
“终于自由了,我要先去买身新衣裳,好好打扮一番!”一个奴婢兴奋地说道,眼中闪烁着光芒。
“我打算先回家,看看阿父阿母,这么多年没见,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另一个奴婢满是期待地回应着。
这时,其中一个奴婢注意到了一旁沉默不语的严道育,走上前关切地问道:“仙姑,你呢?以后有什么打算?”
严道育缓缓抬起头,目光依旧呆滞,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沙哑而疲惫:“我……我还不知道。”实际上,她的心里满是复仇的念头,可这又怎能说出口,说出来又有谁会相信,又有谁能帮她呢。
与众人分别后,她百无聊赖地走进熙熙攘攘的朱雀街,可这热闹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身上那件奚官奴婢的衣服,虽不见补丁,可陈旧的布料和粗糙的做工,好似一块显眼的招牌,让旁人一眼就能看穿她低贱的身份。头发只是随意地用一根磨损得不成样子的簪子松松盘起,几缕发丝在风中肆意飞舞,宛如她此刻混乱不堪的思绪,尽显妇人的沧桑与落魄。
“阿父,阿母,我出来了,可这个世上,却再也没有我们孔家。”严道育嘴唇微微颤抖,轻声呢喃,声音很快就被街头的喧嚣所淹没。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过去,快三年了,父母、兄嫂、小侄子,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都倒在了刘义隆那无情的屠刀之下。她能苟延残喘至今,顶着严道育这个名字在世间挣扎,真不知是命运的怜悯还是捉弄。
“要是能去爹娘坟前磕个头,烧些纸钱就好了。”她满心期盼,可手伸进破旧的口袋,摸了个空,身无分文的现实如同一记重锤,将她的念想砸得粉碎。恰在此时,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那声音在喧闹的大街上显得格外突兀、响亮。严道育下意识地捂住肚子,脸上一阵发烫,窘迫之感涌上心头。
“张阿铁那个死鬼……”她突然想起那个吃喝嫖赌、无恶不作的丈夫。尽管他劣迹斑斑,是个人人唾弃的渣子,但在自己失忆的那段黑暗迷茫的日子里,好歹给了她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真没想到,如今我竟然会怀念他那微不足道的收留之恩。”她自嘲地笑了笑,笑容里满是苦涩与无奈,眼眶也微微湿润。
严道育满心渴望能到父母的坟前烧些纸钱,以寄哀思,可摸摸空荡荡的口袋,却是身无分文。如今,就连那个被她称作死鬼丈夫的张阿铁也已命丧黄泉。虽然张阿铁是个吃喝嫖赌、无恶不作的渣子,但至少在她失忆那段黑暗迷茫的日子里,还给她提供了一个能遮风挡雨的栖身之所。就连曾经帮助过她的王鹦鹉,如今也进宫当了宫女,与她再无往来。在奚官的时候,虽说每日的饭菜粗陋,但好歹能勉强果腹。此刻,她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叫着,声音在这喧闹的大街上显得格外清晰。
严道育像个失了魂的孤影,在一家面馆前晃晃悠悠地徘徊。春日的暖阳洒在身上,却暖不了她饥寒交迫的心。腹中的饥饿感如汹涌潮水,一阵强过一阵,肚子“咕咕”叫着,声音越来越大,仿佛在愤怒地抗议被忽视太久。
“连顿饭都吃不上,还谈什么报仇?”严道育满心悲苦,眉头拧成个死结,“现在这么虚弱,别说报仇,恐怕自保都难。”她抬手扶着面馆的墙壁,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眼神中满是绝望与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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