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岁安看不见大石头后面的东西,尸体当时可能就在这里。

如果女人是在她离开后杀人的,那么杀人要花费时间,清理河边的痕迹也需要不少时间。

一般来说,会来不及的。

前者的可能性最大。

念及此,贺岁安打了个寒颤,她想对祁不砚说出自己的猜想,却见他半蹲在地上很久了。

祁不砚捡起地上一个泛旧的蝴蝶铃铛银饰,贺岁安低头一看就知道不是他的。他身上的银饰,她几乎都认得出来,太熟悉了。

这大概是从女人身上掉落的,女人穿的也是同他类似的服饰,不过这不该是戴在手腕的七个蝴蝶铃铛银链的其中一个么?

怎么会掉落。

只有断过的蝴蝶银链会如此,不然上面的七个蝴蝶铃铛是不会掉的,贺岁安听祁不砚提过。

难道河边的女人死了?

她再细致地看一眼。

蝴蝶铃铛银饰刻着舒字,贺岁安曾近距离地观察过祁不砚手腕的蝴蝶银链,上面挂着的七个蝴蝶铃铛也刻有字,他刻的是砚字。

天水寨的银链都有名字。

前不久刚听过祁舒这个名字的贺岁安看到舒字的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祁不砚的母亲祁舒。

可是他母亲死了。

在她记忆里,是死了的。

经过验证,贺岁安早已相信自己脑海里那些记忆是真实存在的,今天在河边戴着刻有舒字的蝴蝶银链的女人不可能是他母亲。

不是他母亲,那会是谁。

河边有冲洗过血的痕迹,加上祁不砚看见这个蝴蝶铃铛的反应像是认识的,再联想之前撞到脑袋后闪过的一段记忆,贺岁安有个很荒谬的念头。

边以忱。

那个喜欢随机杀人的人。

因为那些记忆更像在看书时幻想出来的画面,所以记忆出现的同时,潜意识里有他们的名字。

贺岁安无措地看祁不砚,要是这个被遗落的蝴蝶铃铛真是祁舒的,以他的观察力、记忆力,现在应该和她想到了同一处。

“不管如何,我们该去报官吧。”她牵住祁不砚的手。

他的手一如既往的温暖。

意味着他无动于衷。

祁不砚淡然“嗯”了声,将手上的蝴蝶铃铛给贺岁安,对这件事不以为意:“此事虽与我们无关,但你想报官也无妨。”

她不自觉握紧了他的手。

少年弯下腰,跟贺岁安平视:“你在怕,对不对。”

“是的,我怕。”贺岁安这才意识到自己握得他太紧了,她是个普通人,只想好好活下去,遇到恐怖的人或危险的事也会怕的。

何况,她本来就不强。

世上有强者,便会有弱者。

在这个并不算安定的江湖,弱者能保全性命已实属不易了,贺岁安一直努力地想活下去。

祁不砚的目光缓缓沿着贺岁安的眉眼、鼻子、唇瓣划过,似是想通过表情来感知她的情绪,毕竟他的情感非常薄弱,有时不太能准确识别。

“怕什么。”

“我以后杀了他便是。”

他的声音极轻,轻到贺岁安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从那一段记忆来看,她知道边以忱是祁不砚的父亲,可边以忱是边以忱,祁不砚是祁不砚,父母做的事,怎么能牵扯到子女。

子女又无法选择生自己的父母,贺岁安不会因为边以忱做了什么事,而对祁不砚有其他的看法。

*

关于河边的事,他们给来登云山玄妙观祈完福、要回去的青州百姓一些银子,托人去报官,那个蝴蝶铃铛也交给对方了。

他们没有直接参与进去。

贺岁安不想直接参与进去的原因是怕牵扯到祁不砚。

祁不砚不想直接参与进去的原因是他不把与自己无关的事放在心上,如果不是贺岁安想报官,他亲眼看见有人杀人也不会管。

青州百姓并不怀疑他们,很少人杀了人之后主动找人报官的,他们衣着不凡,应该是觉得报官麻烦,不想耽搁自己的时间才托人去报官的。

收了银子的青州百姓报官时很讲信用,一句话都没提他们。

只将贺岁安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全说给官府听。

到了下午。

红叶村的祭祀礼做完了。

贺岁安径直回树屋休息,经过河边那件事,她想找个小地方安安静静地待着,捋清楚思路。

祁不砚站在树屋底下,没上去,他有话想和钟良说。

过了明天,钟良阿爹体内的续命蛊就会彻底起效。祁不砚已经给钟良想要的东西,那么钟良也是时候给他想要的东西了。

他们说话声音不大不小,躺在树屋里面的贺岁安也能听到。

祁不砚要钟良做的事不难。

他要钟良把自己阿爹病愈、快要与正常人无异的消息散播出去,而且得确定传到三善真人耳中。

当然,钟良阿爹一个月后会死的事不能传出去,红叶村村民必须得守口如瓶,对外只能说是钟良阿爹自己按时喝药,病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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