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易站在病房门口,看着秦屿池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只是静静地坐着,身上和脸上都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跟了秦屿池三年多,他一直都搞不懂自家老板的想法,更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对亲爹这么无情。
不过仔细想想,这秦董对亲生儿子也是够狠,也不得怪秦屿池那么对他。从秦氏集团脱离后,年仅二十三岁的秦屿池路走的艰难,家里不仅不帮他,还处处给他使绊子。
登高踩底是人的劣根,有一次饭局,遇到秦家的合作伙伴,对方像是要踩着他去跟秦承玄邀功,冷嘲热讽秦屿池现如今不过是丧家之犬。许易本以为秦总会生气,可他只是笑笑,主动倒酒赔罪,对方恶意灌酒,他也来者不拒,最后喝到脸色发白。
好在最后那人畏惧着什么,没有出尔反尔,投资是拿到了。
饭局散场,许易扶着他,“秦总,您没事吧。”
秦屿池坐在车后座,醉酒的缘故,平静的脸上泛着红,深邃的目光却始终落在手机屏幕上,不曾移开半分。
许易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屏幕定格在一张合照上,男人抱着女孩,低头亲吻她的脸颊,女孩有些羞涩地看着镜头笑。
女孩看着是被强迫拍的,脸上有几分不大情愿,应该是出于姑娘家的羞耻心,但她眼底的笑也是真心的,眼睛像是泉水般清澈干净。
至于抱着她的男人,双眸始终盯着近在咫尺的脸,眼神复杂晦暗的难以言喻。
许易瞬间明白,这姑娘大概就是前几次醉酒,秦总口中的那个白月光“昭昭”吧。
秉着知道越少活的越好的打工人原则,许易立刻移开视线,车内却忽然响起低沉的笑声:“漂亮吧。”
许易怔了下,“嗯。”
秦屿池弯了弯唇,他的昭昭当然漂亮,美的跟小仙女似的。
见他喝醉酒,许易大胆地问了句:“秦总,这是谁啊?”
年轻男人唇角笑意更深,“我老婆。”
许易满腔的疑惑,老婆?秦总哪来的老婆?他明明是一个人住哪来的老婆?这是年轻人的新游戏吗?
但他没胆子问。
这场醉酒像是错觉,之后秦总没再提过他的老婆。
可又过段时间,秦屿池开始频繁地飞去德国,最忙的那段时间一个月飞了十几次,两头来回跑,许易看着都替他累。
他却乐此不疲,每次从德国回来,心情都会好上很多。
像是专门飞到德国充电。
直到有次,两人一起去德国出差,许易才弄清楚秦总频繁往德国跑的原因。
那天是寒冬,秦总亲自开车,以龟速跟在一个女子的身后,许易最初还以为秦总累到变态了,可后来看清那女子的脸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在护送“昭昭”回家。
“……”
可是,这也很变态啊!
许易忍不住劝道:“如果您舍不得她,就把她追回来啊。”
秦屿池的目光落在坐在公园长椅上的女子身上,语气和声音都很淡:“把她追回来,陪着我受苦受难吗?”
许易又说:“可是您没必要这么累。”
在许易看来,秦总本就没有这个必要,秦承玄唯一的儿子,唯一的继承人,连个抢家产的私生子都没有,走父辈给他铺好的路比白手起家容易的多。
也难为他一个大少爷,能为了生活低声下去卑躬屈膝。
只是为了这个“昭昭”吗?
到底有多爱呢?
连优渥的生活和捷径也不要,只为给她一个安稳的未来。
许易是没法理解的。
原来在这车水马龙的人世间,真的能有人把爱意小心翼翼地藏起来,还藏了那么多年。
等到一切安定下来,再把所有的爱意双手奉上。
许易看着比他年轻许多的秦总,第一次觉得,这位本该是浪荡二世祖的秦大少,是位足以撑起半边天的男人了。
“走吧。”
安静的病房内,忽然响起低沉的男声,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许易嗯了声,又听秦屿池问:“沈南枝呢?”
“死了。”
秦屿池眼眸动了下,脚步未停,淡声吩咐:“叫人找两个离得远的坟墓,分开埋。”
许易呼吸一窒,看着他平静的侧脸,有个念头愈发清晰——
秦总是个冷血的怪物。
唯一的感情,全都留给了慕小姐。
连死都不满足秦董最后的心愿,是有多记恨秦董让他和慕小姐分开这五年啊!
回到北城后,一切都步入正轨。
非诉的业务做起来又忙又累,经常性地加班,这段时间江澈给她分配一个破产重组案,慕昭已经在律所住了半个月了,每天忙得连饭都来不及吃。
晚上,她正思考是下去买饭还是点外卖还是不吃时,手机里忽然蹦出一条短信。
秦屿池:今晚回来吗?】
他们俩并没有同居,慕昭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她和秦屿池的关系,虽然当初的分手他有他的不得已,但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她现在还想和他继续在一起,但再也没法像当初那样毫无保留地去爱他。
或许是长大的缘故,失去了全心全意爱人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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