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生怕谢姝揪着不放,赶紧告辞。

一边上马车,一边还大声替自己辩解,“我真的是开玩笑的,你们千万别当真,否则就显得太过心胸狭隘了。”

他上了马车之后,气得又是踢又是踹的,显然是懊恼之极。

谢姝将一切尽收眼底,冷哼一声。

“娇娇。”

这一次,她听见了。

但她装做没听见。

不为别的,只因这声“娇娇”像是裹着缱绻的糖衣,听起来仿佛有丝丝缕缕的甜直往她的心里钻。

太暧、昧了!

“娇娇。”

“别叫了。”

“你刚才为什么替我出头?”

谢姝觉得这话问得实在是奇怪,如今他们已经定亲,在世人眼中和世俗的定义中他们都已是一体。一个被欺负了,另一个岂能袖手旁观?

“因为你很快就是我的驸马,你是我的人,我怎能让人欺负你。”

她的人啊。

这句话怎么如此的悦耳。

萧翎眉梢上扬,尾端的美人痣都透着无尽的欢喜。

……

李相如有句话倒是提醒了谢姝,他们的母亲是亲姐妹,她和鲁国公府的关系在世人看来,那可是亲得不能再亲。所以借着这次定亲之事,她决定去鲁国公府一趟。

鲁国公对她的态度和上次一样,不冷也不淡。这样的态度恰恰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她的母亲在闺中时并不得鲁国公的疼爱。

怪不得在月城的那几年,母亲很少会说起鲁国公这个父亲,提及的只有外祖母与温华。

温华还在闭门思过,不见人也不出门。

他的院子分外的安静,打扫的下人们进出都轻手轻脚。紧闭的门隔绝着所有人的探视,却挡不住谢姝的目光。

谢姝在温绮的陪同下前来,站在门外道:“舅父,我过些日子就要成亲了。嫁的是镇南王府的萧世子,陛下赐的婚。”

好半天,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温绮有些担心,忙大声传述,“父亲,月城公主来看您了。她与镇南王府的萧世子半月后成婚,婚事是陛下亲赐。”

她以为自己的父亲正在歇息,唯恐回应不及时让谢姝又心生怨恨。

她却是不知道,谢姝将屋子里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温华根本没有睡觉,也不可能没有听见她们的声音。

他在作画!

屋子的四壁之上挂满画作,皆是山水花鸟图。

突然谢姝瞳孔一缩,视线落在其中一幅山水画上。那画没什么特别之处,唯一不同的是色彩艳丽,因为画的是满山春花烂漫的风景。

但那幅画下面还有另一幅画,画中之物也是盛开的花,只不过不是山花,而是养在院子里的娇花。

一片片、一丛丛、一朵朵,或是种在花圃中,或是养在花盆中,红的紫的白的黄的到处都是。其中有几盆正含着苞,放置在石台之上。

这院子,这花……

她心间惊涛骇浪,面上却是不显。

温绮见父亲迟迟没应声,焦急起来,“父亲,父亲……您没事吧?”

屋内传来低沉的声音,“我没事。”

这声音没什么大的起伏,只是有些虚弱。任是谁听了都会以为温华刚才身子不适,应该是在休息。

然而谢姝却是看得清楚,温华之所以回应,不是因为温绮的焦急,而是纸上的那幅画已经完成。

“父亲,您没事就好。月城公主来看您了,她已被陛下赐婚给镇南王府的萧世子,半月后大婚。”

“知道了。”温华的声音又低了一些。“长公主与萧太妃有旧情,萧世子亦是人品出众。这门亲事极好,臣在此恭喜公主殿下。”

温绮松了一口气,欢喜不已。“殿下,我父亲说这门亲事极好,恭喜殿下。”

谢姝听到了,但更看见了。

此时的温华背手而立,正站在那幅山水画前。他的脸朝着画的方向,谢姝看不见他的表情,从他的摸着画上景物的动作来看,他在描绘的不是面上的那幅画,而是底下的那幅画!

烂漫的山花仿佛瞬间化成了腥风血雨,浸染在底下的那幅画上。那一片片的色彩全染成了血红,那一丛丛的花团锦簇变成了一具具尸体。

“殿下,请回吧。”他说。

回哪?

谢姝慢慢垂眸,遮住满目的悲凉。

半晌,她抬起眼皮,眼底是一片冰冷。

温绮见她不说话就走,以为她在生气自己父亲的轻慢,一路上不停地解释。“殿下,我父亲就是那样的性子。他必是觉得有愧于你,所以不愿见你,你千万别生他的气。”

“他真是这样的性子吗?我可是听人说过,说他对那个苏二丫很是疼爱,连你这个亲生女儿都比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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