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得出神,窗台被人轻轻叩了两下,冯葭回头望过去,时旬还是那身绯色官服,站在阳光下,面容清朗,长身玉立。

冯葭随着他走出去,到了宽敞的内院,院子里摆着一张红漆木桌子,江耘坐在案首,正提笔写着什么,见她过来,恭敬地拱了拱手,而后将桌上一张信纸递过去。

上头写着三个名字,黑色墨迹还未干透。

时旬背手道:“书院共计学生一百二十八名,今日只这三人称病没到场。”

冯葭点头,纸上分别写着三个人的名字:赵葳蕤、刘景鸢、宋舒。

时旬道:“赵葳蕤,户部侍郎赵大人的嫡次女,说是头疼赋病在家,刘景鸢,河道监察御史刘大人嫡三女,说是前天晚上吃坏了肚子,疼得起不了床。”

冯葭手指拂过最后一个名字:“那这个宋舒呢?”

时旬道:“这个宋舒家境贫寒,与父母三人都住在京城烟柳巷,说是前两日得了花粉过敏症,不能见风,故而卧病在榻。”

冯葭抬头,见日头倾斜,已经是午时之后,时旬见到她的担心,道:“本官在此三人家中都派了重兵把守,她们说了什么话,喝了几口茶,在塌上辗转几次,都有人记录在案。”

“就是!有我们的人一对一盯梢,今日绝对出不了纰漏,九姑娘也别太担心了!”江耘不知从哪里掏出个白瓷瓶,从里头倒了一颗黑丸子放进口中,又分别给两人各分一颗,道:“这是家父新研制的清心丸,服用后可使精神振奋,很有奇效。”

时旬没有犹豫一口服下。

冯葭将药丸握在手心里没吃:“江大人,谢谢,但臣女不困。”

“还不困呢,你那黑眼圈都快掉到鼻梁上了!”江耘露出一丝戏谑的笑。

冯葭噎了噎,确实,昨晚上光研究案情了,基本一夜未阖眼。即便如此,她握着那小丸子还是左看右看,一副谨慎的不得了的模样。

江耘拊掌大笑,时旬忍俊不禁,劝慰:“放心吃吧,江耘的父亲是太医属的江大人。”

“啊?”冯葭没料到,把目光落在江耘身上,似乎想要从中找到江太医的遗传痕迹。

江耘故意伸长脖子,挺直腰杆:“怎么样,不像吗?”

冯葭将那清心丸咽下去,只觉得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一直从喉咙蔓延进四肢百骸,周身的疲惫感当真逼出去七分,还不忘点评:“不像。”大大的不像。

“江太医为人稳重,而江大人你……”冯葭看着对方脸上刮了一半的青色胡茬,以及顶帽压不住从缝隙里蹦出来的几簇小卷毛,犹豫着该怎么形容才能不打击对方。

江耘脸上一派了然,且过于自信:“我明白九姑娘的意思,父亲当御医当惯了,行为举止诸多谨慎,胆子……”他两指做了一个捏举的动作,顿了顿,又将那距离往里收了收:“就这么点大!”

“昨晚上我把两桩案子与父亲说了,想着他在宫中当御医,见多识广,能不能帮我找找线索,谁知道他听到又是挖心,又是割舌,脸瞬间就白了两寸,我便让他早点休息,你猜怎么着!他竟然慌不择路,出门在门槛上绊了一跤,摔了个大跟头,如此胆量,你说好笑不好笑!”

说完,爽朗大笑。

正说着,慌慌张张扑上来一个衙役。

“不好了!大人不好了!”

“西南柳湖巷里发现一具尸体,其余完好无损,但是左臂……消失了!”

左臂消失?

那岂不是……

冯葭笑容一收,时旬脸上变幻莫测。

江耘一哆嗦,装着清心丸的瓷瓶掉在地上碎成了两半,里头黑色药丸落在地上,被鱼贯而出的大理寺衙役们碾了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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