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湖巷此刻重兵把守,闻讯赶来的百姓们将原本狭窄的过道堵了个水泄不通,江耘一边拨开人群开路,一边道:“死者王敦,五十余二,祖上就是京城人士,家里有些房产基业,然而这个王敦生性好赌,酗酒成性,年轻便因此没有讨到婆娘,如今也是光棍一条,几年前父母病逝,这王敦便都是一个人居住。”
“王敦性格孤僻,除了两个自小玩到大的朋友之外,社会关系很简单,我已经派人去找那两人过来问话,应该很快就能出结果。”
时旬点头,冯葭则走进院子里,环顾四周,而后又走进王敦的卧房,与院子的整洁一比,屋子里一片狼藉,桌子柜子推倒在地上,衣服杂物全部掉落出来,有明显被人翻找的痕迹。
是凶手所为?他又在找什么?
冯葭对驻守官兵道:“可丢了什么?”
官兵拱了拱手:“属下们在床底发现了一只锁柜,锁已被人破坏,里头已被人洗劫一空。”
只为钱财?那为何还要拿走受害人的手臂?
冯葭思忖片刻,背着手从屋子里走出来,路过门边时驻足停留。
门被拉开一个缝隙,缝隙足够藏一个人。
门缝潮湿,里头生长着斑斑苔藓,冯葭取过官兵一人手中的烛火凑近,只见原本生长旺盛的苔藓被人蹭掉了一块,鲜嫩的汁液从墙上漫下来。
她嘱咐官兵们维护好现场,而后走出去。
王敦的尸体,孤零零躺在地上,乱如蓬草的苍发湿哒哒的在滴水,地面上也有许多积水,上半身湿透,眼睛紧闭,皮肤被泡的白中发青,腹部鼓胀,初步可以判断是溺亡的。
她柳眉微蹙:“是谁发现的尸体?”
“是隔壁的吴大娘,”江耘指着正在被官兵问话,吓得面目发青的妇人,“就是她。”
“吴大娘时常将家中种的蔬菜放在集市上叫卖,今日正午收摊后路过王家,见大门洞开着,心下疑惑便进去瞅了一眼,便看到王敦倒地不起,已经没气了,故而报了官。”
江耘叹了口气再道:“昨日我们关照过京兆府,京兆府一听到尸体少了一条胳膊,立马联系了我们,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冯葭看着翻倒在吴大娘脚边的菜篮子,又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尸体,白巾罩在她脸上看不出神色,大概是因为看到有女眷,吴大娘原本满是惊恐的脸上终于微微放松,哆嗦着道:“我、我看到了凶手!”
看到了凶手?
众人一怔,冯葭刚要开口询问,江耘比她更急:“凶手是男是女,年岁几何,模样如何,是不是你认识的人?是不是陆巡?”
“陆巡?”吴大娘嘴里反复咀嚼这个名字,只觉得非常陌生,摇头道:“奴家不认得。”
而后支支吾吾,左看右看,脸上有懊悔神色。
江耘急了,若这真是连环杀人案,那么他们每耽误一秒,就可能多一个受害者,“你左顾右盼做甚!是不是知道什么!掩瞒案情你可知按大历律,视为同罪!”
“不敢不敢!”吴大娘身子一软瘫在地上,哆嗦了半天,硬是憋不出半个字。
冯葭看出她的异样,将江耘挤开,安抚道:“吴娘子,你莫听他危言耸听,若是知道什么只管说出来,那凶徒能够将彪壮的王敦杀死,你一无缚鸡之力的妇人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你为自己考虑是人之常情,所以,不要有任何负担。”
吴大娘面露诧异:“你、你怎么知道?”
“知道什么?”纵然迟钝如江耘,此刻也听出些异样。
吴大娘最后还是咬牙道:“奴家、奴家看到了凶手,可是奴家太害怕了,所以没敢上前,只是冲出了屋子,去喊人报官……”
说着掩面哭泣起来:“奴家真的不敢呐,奴家不是故意放任那凶手逃脱的,奴家家中还有嗷嗷待哺的婴儿,呜呜呜……”
原来如此,怪不得一开始这个吴娘子不敢言说,原来是怕被治罪,能够觉察到这点,这个谢九姑娘还真是心细如发丝,江耘不由对冯葭又多了几分钦佩。
吴大娘唔唔咽咽哭个没完,江耘只觉得头疼,想要厉声喝止,可触及到时旬的眼神,又只能憋住。
哭够了,吴大娘才道:“我并未看到那人的长相,但是我看到人影!”
她指着那扇半开的门:“就在那里!当时那人就站在那里!”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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