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接触的它的毛发就立刻攀附而上,等到所有的火焰将其密不透风地包裹,火苗窜起,瞬间爆燃。

闻獜的身体霎时间成了一团绚烂的火球,火光大放,剧烈的灼烧感和疼痛让这头皮糙肉厚的雄健野兽大声嚎叫,前冲之势不稳而重重栽倒在地。

朝峰知道仅凭这些手段根本难以对其重创,不过他只要延缓时间便足够。

果然,闻獜这种异兽虽然足够强大,灵智也足够高,毕竟还保留着野兽的凶性。

上一阵大风的余波还未消散,腥风又起,摔倒的闻獜重新站起,甩动了几下身子,还在燃烧的鬃毛开始高频振动起来。

鬃毛间罡风呼之欲出,眨眼间就把贴身的烈火尽数吹灭。

热浪波逝之间,飞速接近的朝峰汗毛一凛,只见混身萦绕着黑烟和火星的巨兽双目赤红,口涎四溢,将目标锁定为他这里。

朝峰袖袍挥动,将一团阳火在身侧引爆,借助冲击强行扭转了身体,不过还是脚步踉跄在地上翻滚出去。

几乎是阳火爆开的同时,一道粗如水桶凝实风柱就撞破了朝峰原先所在处的空气,直到十几丈开外方才止息,飞溅泥土草屑无数,溢出的劲力在地面留下一道七八寸深的凹痕。

朝峰松了口气,这一下要是打在他这身板上,只怕不变成残废也要掉好一层皮,若是换了普通人来,下场只有尸骨无存。

自己这异于常人的觉,关键时刻又救了自己一命。

闻獜一击为果,眼中凶光更盛,调转脑袋,奔腾着冲向朝峰。

铁一般的蹄子每迈出一步,地面都会炸开一朵泥花,脚印处留下尺余深坑,速度暴涨,所谓脚下生风,不过如此。

区区十几丈距离,不过须臾而已,那个看起来避无可避的人类唯一的结果似乎就是死在獠牙之下。

朝峰没有坐而待毙,在维持着“洞明”的情况下,他的觉再次提升,眼力,感知力,反应力早已远超同阶武人,这就是朝峰明明不擅近身攻伐,却总能提前做出反应,在面对速度极快的妖物时也不会轻易落入下风的原因。

嘶吼的巨兽冲到近前,朝峰早已向着侧边闪去,衣袂翻飞之间,双手手印缔结,瞬息就抽干了他体内半数的气。

之前所停留的地方,泥土里亮起黄光,一道直径丈余的圆形法阵赫然成型,火焰构成的粒子万万千,从法阵纹路中喷吐而出,直上高空,迎上了一头撞过来的闻獜。

这是将阳火分散压缩到极致再集中爆发的御火之法。

数不清的细小火种高速飞溅,一旦接触便会入体三分,宛如附骨之疽。虽然牺牲了阳火的属性和范围,却增加了穿透力和黏着性。

出乎朝峰意料的是,那畜生居然学着他之前的处理,凝聚出一团风弹在其身侧炸开,轰鸣声震耳欲聋,无匹的冲击力激荡之下,何止千百斤的躯体都生生改变了方向,和法阵擦身而过。

非但如此,在身形严重失衡的情况下,它故技重施,再次借助风力扭转身体,在强大的身体素质和肌肉力量作用下,调整了方向直面朝峰而去。

为了吸引闻獜踏入法阵,朝峰拖到最后一刻方才闪开,此刻还没有远离,一人一兽,目光相接。

一边是平静如水,一边是暴怒如雷。

他终于还是躲闪不及,被扑倒在地。闻獜随身的风压将他有些单薄的身体压陷进地面,在其庞大狰狞的头颅面前,朝峰的头颈似乎一口就能咬得稀碎。

此刻的闻獜,何其狼狈,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毛,全是焦黑一片,雄威赫赫的鬃毛也卷曲大半,獠牙也断了一只。

这些都不值一提,最重的伤要数左肩,尽管他及时躲开了那股灼热的火流,强大的筋肉自然也意味着庞大的体积,左肩还是被扫中,整个肩头已经烧焦碳化,遍布星星点点密密麻麻的蜂窝状伤痕,内部的血肉还在兹拉兹拉作响。

焦糊的味道混着口涎的腥臭灌进朝峰鼻孔,闻獜近距离的嘶叫震得他耳膜生疼,雄浑的风力已经在闻獜喉间聚集,似乎要一击将朝峰轰成肉泥。

生死关头,动弹不得的朝峰却放弃了挣扎,发鬓杂乱,满脸泥污,自信发笑。

一直在流动的气旋已经凝滞黏稠,无形的天地之气趋于平静,一股锐气自中心暴起,将无处可去的气旋冲散。

电光石火之间,一抹青芒如老牛犁地般将地面斩开,到了近处改变方向斜上而出,直斩闻獜脖颈。

毫无防备的闻獜粗壮的脖颈甩动,被削去一边脸颊,碎牙、烂肉,腥血飞溅,敞开的大嘴更加狰狞。

朝峰趁机脱离出来,破口大骂道:“死鸟人,你倒是注意着点,全溅小爷衣物上了!”

“……风罡!”

回应他的只有林鸢的轻语和剑鸣。青色风罡乍起,破空之声不绝,身形挺拔的年轻人破土而出,百余风刃隐藏于身后,对上了已经失去理智的闻獜。

感受到来自林鸢的威胁,这头异兽第一次萌生退意,它鬃毛炸开,对峙时四蹄不住后退,气势上已经输了三分。

而朝峰才不会给它撒完野就跑的机会,已经阻拦住它的后路。

交战一触即发,千百风刃如流星赶月,数丈阳火似回禄燎原,两面齐头并进朝闻獜罩去。

腹背受敌的异兽没倾尽全力释放风力,而是吐出一道更为精纯的风障包裹住自己的全身,抵消掉大部分攻势。

顾不得来时之路,趁着青芒黄火绽开时朝侧面突围而去。

林鸢却比他更快,进阶之后,他只觉驱之不尽的气在体内狂涌,一招一式泻如流泉。

在风罡的承托下,林鸢的身体在空中留下残影,指顾之间已经到了闻獜身侧,剑光凛凛,没入其厚重的咽喉。

林鸢身体拧转,青色光芒大盛,那只凶相横生的头颅,就这么被整整齐齐切了下来。

奔跑的惯性将断首残躯带飞好远才缓缓滚落。

林鸢信手挽了剑花,洗却腥血,收剑入鞘,宣告着这只异兽生命的终结。

已经擦黑的天空下,两人升起一堆柴火,像是无尽的夜空中点亮的一颗明星。

这样的孤寂感二人早已无比熟悉,火光的跳跃摇动着两人的心思,血迹斑驳不堪的袍子十分扎朝峰的眼,正要开口埋怨。

林鸢鼻孔却涌出一道鲜血。

朝峰揶揄道:“不是进阶了?杀只散妖就伤筋动骨的。”

“其实我半个时辰之前就成功了,这里天地之气糅杂太多,想趁着进阶完成第一次聚气,结果之前形成的气旋还没消散,直往身体里灌,冲撞了经脉。”

林鸢随后将血迹擦掉。

“最多两天。”

“剑给我。”

“干嘛?”

朝峰示意他看向一旁的兽尸,怀念道:“据载闻獜白头而黄身,彘形而马蹄,闻风而至。你别说看起来除了大点还真和猪没什么区别。以前山下镇子里过年都要杀年猪,也是这样卸猪头,哈哈,没想到离了家乡还有杀年猪的机会,谁人见过这样大的年猪!还省得烧毛了!”

“杀年猪都是热热闹闹,哪里有两个人就杀猪的道理,更何况现在才十月?”

“你懂什么,拿来!取脊烤肉。”

林鸢把剑扔过去,独自回到已经坍塌的密室,寻找他来不及带出的剑匣,扒开泥土,嗡嗡铮鸣不停,似乎对林鸢将其放在这里极为不满。

朝峰已自取了闻獜的脊肉放在火上烤,别看它外表丑陋,皮肉粗糙,偌大的一条里脊肉嫩脂厚,正适合炙烤。

不一会儿就滋滋冒油,焦香四溢,只撒上一些舟山盐场的精细海盐,便滋味十足了。

林鸢一边嚼着烤肉,一边问道:“剩下的这些怎么办,也带不走了。也算是好东西。”

“带不走的算什么好东西,本来那闻獜的鬃毛倒是个宝贝,不过也被阳火烧掉七七八八,把牙留着给黑面神做个项圈,再切点后腿肉烘干带走罢,剩下的就还给这片荒原。”

“我这剑是杀妖的,可不是剁肉的。”

“瞎讲究甚么,我这火还是治邪的呢,不一样要做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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