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一闪,聿时的眼帘垂下,抿唇,继续往前走。
酒吧那一天,他没有醉,后来遇见她,他更没有醉。
所以,不是赌约。
讨厌我也关系,毕竟我就是个烂人。
一阶楼梯,他站住,身体微侧,看见了个姑娘。
姑娘弯着腰,手里捧了一本书,额头前的碎发随意耷拉,鼻尖透过光,半红半亮,脸蛋上的绒毛,泛着光圈。
她很认真,睫毛都不动,嘴唇微微抿紧,真不知道,书上到底有什么,这么认真。
聿时还是放轻了手脚,站在方寸之外,静静的垂眸,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远方,近处,天空,地面,仿佛静止。
风声,悄无声息,书页翻动,女孩眸子一紧,用白净的手指按住,视线没有离开书本。
下一秒,又是一阵沙沙声。
女孩叹了口气,满脸无奈去关窗,玻璃窗扇,她的眸子倒影出了个人。
不经意间的对视,那双眸子,正正看向她。
朦胧,这是她的第一感觉。
毕竟,这不是隔着一扇窗,而是,一个没有反应的人。
“我没有让你上来。”
夏光将窗户关上,这才转身看向他,眸子依旧干净,多了分清冷,以至于,她分外清醒。
“聿时,我们不合适。”
“什么是合适?”
他靠近她,原本存在距离的声音,不过一句话的功夫,下一句已然在耳畔。
“还没适呢?怎么知道不合适?”
夏光不想理会他,这人像是早就知道,直接身体前倾,将她逼至墙角,身后是玻璃窗,以及还未歇落的帘子。
她并没有惊慌。
只是淡淡的说:“这一套我不吃”。
他倏地笑出声,带着朗朗的清流,这人还是个少年。
“那你吃什么,我换一套对你。”
夏光推开他,聿时侧身,默许了她的行动。
她下楼,他也跟着下楼,她去放书,他也跟着去,她去喝水,他就在旁边看着,她去坐着,他就站着,一句话也不说。
气氛一直僵住,谁先开口就输了。
这种游戏很幼稚。
夏光无所谓,他不说,那么她说。
“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他懒散惯了的模样,“看看夏同学喝的水热不热。”
他的话,仿佛对着空气说,要多云淡风轻就有多云淡风轻。
夏光:“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你想的都是真的,我没什么想解释。我会对我的行为负责到底,所以你能走了吗?”
聿时脸上神色依旧,跟没听见一样,或者是心不在焉。
空气暂停几秒,才开始流动。
“既然我想的都是真的,你也没什么想解释。那是不是该跟我走了,女朋友?”
他又勾起了三分薄笑,一副混混模样。
这人。
居然不生气,还是……只是玩玩而已。
夏光没吭声,脸色紧绷。
她在想,想昨天晚上的梦。
梦里,她和他。
她和他吵架了,吵的很厉害,聿时揪住她的衣领,满眼猩红,每说一句话都在滴血,“你给我闭嘴,信不信我弄死你!”
“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梦里,我好像做了不好的事情。
聿时很生气,我也很激动,脸上出现了几乎快要忘记的吼叫,愤怒在我身上一点不比他少。
我看见,他让我看他的眼睛,然后,我突然失了神。
有个人在说,说了好多话,我不知道为什么泣不成声,嗓音沙哑成风沙,一寸寸切割血肉。
“他就是一个混混,花天酒地,无所作为的富二代,学习成绩差,浑身没有一个优点,华而不实的外貌。”
“胡说,你不能这么说他,不能……”
“不能污蔑他。”
“不能这么说他,无论你是谁,都不能这么说他,即便是我,我也不准。”
那个声音在消失。
“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可是,喜欢有理由吗?”
我暗想,怎么说,也应该是他背叛了我,可是为什么他反而哭了。
所以,是梦吗?
还是,我真的是假的,不存在的。
梦的最后,她问我。
她说,我是……我是谁?我忘记了。
我来自……记不清了。
我在寻找一个人,为了与他相见。
“因为你也在寻找一个人。”
我拼命去找这个声音,却发现,满手的血腥。
最后的最后,我的校服少了一角。
我盯着校服,写下了一句话——
回去吧,这里不属于你。
.
2006年9月8日,晴。
今天遇见了一个少年,太耀眼了。
2006年10月12日,阴。
他脾气可真差。
讨厌鬼。
2006年11月3日,阴。
不想和他说话了。
蛮不讲理。
2006年11月25日,阴。
他,我不要再这样了。
2006年12月5日,阴。
最后一封信。
2006年12月30日,晴。
祝福他。
2007年1月6号,雪。
喜欢他。
又一阵风,翻动了那张纸。
2006年12月31日,晴。
失去了他。
.
不属于我的日记,我却在一张张翻看,哭的泪水不止,心脏很酸涩,那种快要窒息的滋味,一点点缩紧,整个人一会儿轻一会儿重。
而我身不由己,半边麻痹半边酸痛。
这是谁的人生?
我闭紧了双眼,泪水顺着眼角,汹涌般倾泻而下,全然不顾。
泪水不会尽,就跟血不会停一样。
这就是她的梦,说是梦,倒不如说是人生。
她苦涩的笑了,“好啊,我跟你出去”。
聿时也笑了,“好学生,吃这套啊。”
她只是笑,不停的勾起唇角。
聿时没想太多,只是单纯的觉得,这姑娘今天挺喜欢笑的。
他带她去吱巷。
聿时特意骑了自行车,眨着促狭的眼,“夏同学,男朋友带你去兜风。”
“好啊”。
夏光坐在后座上,手指攥紧了衣角,风过耳下,万般温情。
吱巷的小道,沥青石瓦,陈旧的建筑,磕磕绊绊的自行车。
他故意道:“这路一点也不好走,抓紧了”。
这人,分明是故意往坑洼处走。
后面的夏光,就是不让他称心如意。
又是一个大坑。
自行车发出零件碰撞的声音,铃声被某人拨动起来,格外的嘈杂,耳膜正在接受攻击,一种人为因素。
骑车的人,勾着脖子,一副横冲直撞,跟个毛头小子一样。
差点忘了,他也才高三毕业而已。
怎么能不算少年呢?
夏光想,她认识他,很早之前的事了。
即使她生病了,还是会一次又一次的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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