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黎的房间里可以看到东山脚下的入口,那入口处有一座三进石门。石门是侧建的并没有对着山,样式很有年代感,颇具神秘色彩。
进石门后是宽敞的一处院落和一棵银杏,银杏已经很老了,有两百多年三百年的样子。
山上有一座大庙,但是已经破旧,连上山的石阶也出现了裂痕,但政府并无修缮的工程计划。
因为暮乔依经常带陌生男人回来,所以小黎一个人用一个房间。
暮乔依带回来过的所有男人在见到小黎之后都十分诧异,然后又敷衍地夸赞她可爱,但隔日就急忙离开了,然后就不知所踪。若是暮乔依纠缠,避免不了又要破口大骂一次。
每当这些男人消失的时候,暮乔依总会用新买的诺基亚打电话给一个固定的男人破骂,隐约中听到他说的是“谁让你生的是个女娃”或者“疯子”之类。
每当挂掉电话,暮乔依总会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盯着小黎,然后吼她回房间。
小黎大概猜出暮乔依打给的是凌光龙,在小黎的印象里似乎一直都是暮乔依的抱怨,极少在爱着她,也极少温柔。
暮乔依的温柔总是隔着房间的门,留给来留宿的陌生男人,男人消失后她就一直在抱怨,发狂。
也不知道是不是凌光龙按时给生活费的缘故,即使暮乔依没有改嫁成功,但是也没有丢下小黎。
很多时候,小黎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她喜欢坐在黄色油漆的窗台上,隔着锈迹斑斑的铁窗护栏静静地看着东山入口的那棵银杏树。
晚春的时候树发芽,夏天的时候叶子变得青绿,晚秋的时候树叶渐渐变黄。初冬的时候叶子最美,而也是这样的时候开始被北风吹落,掉在空地上铺了一层一层。
小黎总是会被这样的景象吸引,但是偶尔也会被那个古样式的石门吓到。特别是在大雨来临前那种阴暗的天气下,刷白粉的建筑就会特别亮,那座拱门会亮得十分瘆人。
小黎还在窗台上养了一盆花,是一盆鸢尾花,用老式漏了底的红喜盆装着。鸢尾花是在小区院子里移过来的,花的主人几年前已经去世了。它被搁置在墙角见光不见太阳,靠着天上下雨顽强地活了下来。
小黎自己浇了几次水之后,就决定把它搬到房间里去。刚搬进来的时候正值春天,花开得不错。
一天,一只白色的蝴蝶飞过来落在了鸢尾花上面。因为担心下雨的缘故所以窗户总是关着的,只有小黎在的时候才会打开。
小黎进房间准备开窗时看到蝴蝶找她的花玩,于是就隔着玻璃窗静静地看着。
蝴蝶缓缓落在鸢尾花上面轻轻扇着翅膀,它的触手很轻细,每一个动作都好温柔,连飞起来移动身体的动作都是轻逸的。
看着蝴蝶玩了一会,小黎轻轻打开另一头的窗想看得真切。窗才打开,蝴蝶就受惊缓缓地飞走了。
看着缓缓离开的蝴蝶,小黎在心里有点小失落,她伸出手去心想道:“好想触碰它”
小黎只是不自觉地在心里想着,忽然有一股莫名的专注感油然而生。她就这样专注地看着蝴蝶,这样的念头忽然更加强烈,蝴蝶就真的朝她缓缓地扑扇着翅膀飞来了。
小黎缓缓递过手指,蝴蝶停在了她的指尖上。那种感觉很神奇,莫名的温暖,她浅浅地笑了一下。
但才没一会那种很专注的感觉就消失了,蝴蝶也随着飞走,那一瞬间的温暖也随之消散。
小黎继续看着窗外,那棵树一直站在那里,发芽,长出叶子,葱绿,枯黄,掉落……
就这样,小黎一边守着鸢尾花,一边发着呆看那棵银杏树。她的眼睛尽量回避着同一视角的石门,但往往越是回避就越会不由自主地偷看上一眼,又赶紧移开视线。
六年级下学期才开学,小黎放学回家后,暮乔依坐在木沙发上有些憔悴,就连小黎回来向她打了声招呼她也没有理会。
小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氛围,只是默默地做好简约的晚饭,然后端到茶几上。
小黎小声地念了一句:“妈,吃饭了。”
听到话后,暮乔依突然抓起了碗,夹着青菜恶狠狠地吃了几口,费力地咽了咽后说道:“你爸死了!”然后就没有了下文。
在夜里时,暮乔依一会哭一会笑的很是瘆人,然后开着啤酒喝到了后半夜,还吐了一地,从第二天起暮乔依的精神就再也没有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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