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皇帝和颜悦色地说道:“田广,你起身吧。你的状子朕已细细看过,朕此番来徐州,经过多方查证,发现那所谓的鹌鹑案确实是一桩冤案。你身为平民,却敢于挺身而出,状告知府,这份勇气实属难得。你相信朕会主持公道,朕也定不会让你失望。”
一旁的吴继祖听到这话,脸色如同调色盘一般,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乾隆皇帝转而问田广:“你当时在场,见证了胡昌运买鹌鹑的过程,是吗?”
“是的,皇上。”田广答道。
“那么,若是再见到那个卖鹌鹑的人,你是否能认出来?”乾隆皇帝进一步问道。
“定能认出来。当时他挑着一副担子,上面挂着竹篾、箩圈和铜丝等物,一看就是个箩匠。”田广回答道。
乾隆皇帝听后,转向吴继祖问道:“徐州城内箩匠有几家?”
“只有一家,在城南关。”吴继祖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乾隆皇帝当即下令:“传箩匠!”
不一会儿,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被带了进来。他满脸胡茬,目光狡黠,双手皮肤粗糙得如同榆树皮一般。那汉子跪在乾隆皇帝面前,恭敬地说道:“小民刘七拜见皇上,不过,我并非箩匠,而是开杂货铺的。”
乾隆皇帝一听,眉头微皱,心中暗自思量:“这刘七的双手如此粗糙,怎会是开杂货铺的?这其中定有蹊跷。”他微微一笑,对刘七说道:“刘七,你这双手可不像开杂货铺的,倒更像是做手艺活的。你且说说,这双手为何会如此粗糙?”
刘七一听,顿时面色大变,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乾隆皇帝见状,心中已有数,知道这其中必有隐情。他转头对一旁的侍卫说道:“将这刘七带下去,严加审问,看看他究竟是何来历!”
田广站在一旁,目光如炬地打量着刘七。突然间,他高声呼喝:“没错!那天在北门街招商客栈门前,把鹌鹑卖给胡昌运的,就是你!”乾隆皇帝猛地一拍案几上的醒木,怒声喝问:“快说!你卖给胡昌运的那只鹌鹑是从哪儿来的?今天在大清天子面前,你若敢有半句虚言,朕定将你剁成肉酱!”
刘七被这雷霆之怒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如筛糠般颤抖,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他心知这回是彻底混不过去了,只得一五一十地坦白事情原委。
原来,在事发当天上午,刘七挑着担子路过云龙山西边的小树林时,偶然发现路边树枝上挂着一只鹌鹑袋,里面的鹌鹑小脑袋探出来,两只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仿佛在向他示好。
刘七心里琢磨着,听说这能斗的鹌鹑能卖上十几两银子呢,那可是他好几年工钱的总和啊!他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便迅速卸下鹌鹑袋,转身就走。
谁知就在这时,从旁边一座坟后突然冲出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像是刚解决完内急的样子。那年轻人大声呼喝:“好你个大胆的毛贼!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偷我的鹌鹑!”说着就一脚踢翻了刘七的担子,两人随即扭打在一起。
刘七一急之下,从担子上抄起一把长刃刀,本想吓唬吓唬这年轻人,哪知道他一个偏头,恰恰撞上了刀刃,那颗头颅就像熟透的西瓜一样被齐刷刷地削了下来。
刘七这下可慌了神,他环顾四周无人注意,慌忙跑到一座坟后挖了个坑,把那颗人头埋了进去,然后挑起担子逃之夭夭。之后的几天里他担惊受怕得要命,生怕官府找上门来,但奇怪的是一直平安无事。直到今天被带到这皇帝老儿面前才算是露了馅儿。
刘七得了那只鹌鹑,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懂怎么斗它。心里琢磨着,这鹌鹑养起来还得费心费力,不如早些出手,换点银子来得实际。一天,他挑着担子经过北门街招商客栈,正巧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斗鹌鹑,热闹非凡。刘七灵机一动,赶紧把自己的鹌鹑拿出来,高声吆喝:“各位看官,我这鹌鹑可是亲戚送的,咬劲十足!可惜我家事繁忙,没空照料,愿以二十两银子低价转让。”
话音刚落,一个商人模样的汉子走了过来,仔细端详了鹌鹑一番,点头赞道:“这确实是个好东西!”说罢,便爽快地掏出了二十两银子。
刘七拿着这意外之财,心里乐开了花,回家跟老婆炫耀起来。老婆一听,眼睛一亮,给他出了个主意:“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干脆别出去干活了,咱们开个杂货铺吧,免得夜长梦多。”
乾隆皇帝听完刘七的供词,眉头紧锁,随即下令传来朱天魁,并押着刘七一同前往云龙山西的小树林。众人到达现场后,果然从坟墓后挖出了一颗腐烂的人头。朱天魁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自己儿子的头颅,顿时悲从中来,泪流满面,几乎站不稳脚。
现在真凶已经落网,乾隆皇帝转向吴继祖,冷冷地问道:“你曾带花三去黄河岸边看的那颗人头又是怎么回事?”吴继祖此时已是满头大汗,结结巴巴地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乾隆皇帝一行刚踏入行宫的大门,一名侍卫便急匆匆地带着一个名叫花三的人走了进来。乾隆皇帝目光如炬,直视着花三,厉声问道:“花三,朕来问你,黄河浅滩上的那颗人头,你是从哪里得来的?今天若不如实交代,朕定不轻饶!”
花三一见这阵势,吓得魂飞魄散,双腿发软,只得一五一十地坦白交代。
花三,一个三十多岁的皮匠,平日里偷鸡摸狗,吃喝嫖赌,名声狼藉。因此,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嫁给他,他就像老爷庙前的旗杆一样,孤零零地立着,成了名副其实的“光棍”。
几年前,郑老大这个卖水的孤老头子娶了一个逃荒的女子金银花为妻。金银花年轻貌美,而郑老大则年事已高,体力不支。每天,郑老大都要外出卖水,疲惫不堪的他每晚回家后都倒头就睡,留下十八九岁的金银花独守空房,春心难熬。
就在这样的背景下,花三开始了他的行动。他利用郑老大每天外出的机会,频繁地与金银花幽会,两人就像干柴烈火,一碰即燃。某日上午,郑老大刚挑起水桶准备出门,花三就迫不及待地踏进了郑家的大门。两人一见如故,立即脱衣上床,缠绵悱恻。
然而,就在这时,郑老大因脚脖子扭伤而提前回家。他一进门,就看见床上一对赤条条的男女,顿时气得浑身发抖。他冲上前去,狠狠地扇了花三两记耳光。花三吓得魂飞魄散,提上裤子便夺门而逃。
这一幕,被乾隆皇帝听在耳里,他眉头紧锁,心中充满了疑惑。他想知道这颗人头与这起奸情究竟有何关联?这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真相?
徐州府衙门前灯火通明,一张醒目的告示贴在墙上,悬赏重金寻找朱立的人头。花三站在人群中,眼睛一亮,心里盘算:“嘿,这郑老大不也有颗脑袋嘛?我这不是现成的‘替罪羊’?既解决了这老顽固的麻烦,又能白拿二十两银子,这买卖划算!”
花三转身与金银花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们默契地点点头,当晚便悄悄行动,给郑老大下了毒,然后将他的头颅割下,趁着夜色扔进黄河浅滩,用席子将剩下的身体部分匆匆掩埋。这一切都进行得悄无声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半个月后,花三估摸着郑老大的头颅应该被河水泡得面目全非了,便得意洋洋地前往府衙报案。朱天魁正为儿子的头颅愁得焦头烂额,见有人送上门来,也来不及细问,便急匆匆地将人头领回了家。花三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二十两银子的赏钱,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除了郑老大,再也没有人敢对他们指手画脚了。花三和金银花从此过上了逍遥自在的生活,公然同居,享受着这意外之财带来的快乐。
听完花三的交代,乾隆皇帝气得直拍桌子,立刻下令传唤金银花和刘七之妻前来对质。府衙内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一场悬疑大戏即将上演。
一场紧张而又诡异的审判正在进行。此刻,所有涉案人员均已到齐:刘七、刘七之妻、花三、金银花,以及那脸色惨白的知府吴继祖。乾隆皇帝目光如炬,他扫视了一圈众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吴继祖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吴大人,”乾隆的声音低沉而冷酷,“为了一只小小的鹌鹑,前后四人丧命,如今尚有五人待斩。你说说看,下一个,该轮到谁了呢?”
吴继祖一听这话,顿时如坠冰窟,浑身汗如雨下,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颤声乞求:“万岁爷,下官一时糊涂,错判了案,请看在老岳父的份上,饶小官一命吧!”
乾隆冷笑一声,眼神如刀:“饶了你?你去问问被你错杀的丁刚和胡昌运,他们答不答应!”
皇帝震怒,龙颜大怒,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吴继祖,你身为朝廷命官,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简直猪狗不如!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今日,朕就要你血债血偿!”
乾隆挥毫泼墨,一纸判书瞬间完成。他大声宣读:“大清乾隆十二年秋,徐州地区鹌鹑案判决如下:知府吴继祖,玩忽职守,以桃代李,屈杀无辜,凌迟分尸示众,赔偿朱天魁白银三千两,其余家私全部充公;刘七、花三、金银花,处以极刑;刘七之妻,知案不报,与夫同罪,死罪难逃。拨库银两千两,慰藉丁胡遗属。田广,见义勇为,赏银千两。刑部正堂陈中望,批案失误,过失重大,降格三级,俸禄减半,贬至徐州料理民政,三年考核有建树,方可免罪。”
“以上五犯,待陈中望到任后,立即执行!”乾隆的声音铿锵有力,回荡在府衙之内。一时间,众人面色惨白,气氛凝重到了极点。这场因一只鹌鹑而起的血案,终于画上了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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