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晚芍伤重,张理即便被绑着手也蹭到她身边,急切地问她哪里不适。

“小姐脸色这样难看,还有身上这么多血,怎么会弄成这样?”

她急得眼中都要飙泪花了,钟晚芍强撑着笑脸对她摇摇头。

倒是六爷,满脸惆怅地在一边叹气,脸色灰败,一副即将赴死的表情。

他瞥了一眼旁边的主仆情深,眼神中划过一丝暗芒。

“她早就不是你的主子了,你还这么护着她?”

钟晚芍露出一副“果然是你”的表情,借着张理的身体支撑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六爷,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与张理虽相处的时间短,情分却始终在,你何出此言?”

六爷目光一滞,微微偏过头道:“姑娘害我等在此以身填江,一时愤懑,口不择言罢了。”

“哦?是吗?我怕你不是口不择言,而是有感而发吧。”钟晚芍虽然依旧脸色虚弱苍白,精气神却看起来极好,那种一贯出现在她身上的胜券在握的气质叫人挪不开眼。

“镖局内的假意相助你不知道?故意卧底在我身边你不知道?陷害我谋逆你还不知道吗?”

六爷浑身一僵,刚转过头来想辩解,便看到对面那对主仆均冷冷望着他,看来是上下一体,早有决断。

他脸上的愤懑神色收了起来,换上了一种疯狂而病态的狂热,声音也像毒蛇一般“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可惜啊,伸了那么多次橄榄枝你都不接,非要给大雍的狗皇帝鞍前马后,我们当然要将你和大雍的基业一并毁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了许久,才终于停下来,问道:“你怎么发现我的?”

钟晚芍淡淡地看着他,一直说没说,直到那被绑着手脚的人都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了,才解释道:“最开始你接近我时借的镖局的势,当时你就故意引导我往半天骄的情报上靠,我一直在想一个在北境的小小混不吝的商人,就算再神通广大,又怎么会晓得半天骄的珍贵。”

“后来,我身边的迟吾行和我说曾经见过你,虽说她跑江湖认识不少人,但我个性谨慎,最怕出岔子,叫人去查过,原来我在武阳的时候你就总在我身边晃悠了,还与我的身边人有过来往,陆向阳是你们的人,没错吧。”

“没错。”六爷半是惊讶半是欣赏地看着她,“明知他身份存疑你还敢留用,你比我想得还要大胆。”

“当然是因为他的手艺实在难找人替代,你们既千方百计地挖人,我也不能狠心丢了他这块香饽饽不是吗?”

六爷大笑一声,“然后呢?”

“之后你便常在我身边,多次施以援手,哦,不,主要还是靠我自己,你们野火太差劲了。”

六爷的笑意僵在脸上,只听那钟晚芍继续说,“到了京城之后,你试图引我去牧将军府上,叫我识破元祈的伪装,之后傅闻鹰就来找我,我猜想,你们是希望我察觉到自己被欺骗后倒戈。”

“是啊!但是你还是坚持不从,既然成不了助益,只能一并除去了。都怪你,太耀眼了,我们不能得不到你这样的得力同盟,当然也不能允许你站到对手那边去!”

六爷坐正身体,对两人讥笑道:“你看,你一心支持的皇权,现在只想叫我们一起死,跪舔这样的统治者就能有好下场嘛?”

“哼,若不是你们叫人炸了上游的水坝,我们还真不至于此。”

远在岸边的牧戎铮看着横渠楼上的三人似乎隐隐成了对峙之势,凑近元祈身边道:“陛下,情况似乎不太对。”

曦和嘲讽道:“我看是死到临头分崩离析了, 哪有人平白愿意为别人死呢?”

元祈没说话,牧戎铮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下去。

站在身后的谢扶光一直紧盯着横渠楼上摇摇晃晃的单薄身影,在他身边的东君微微低头,眼中将陛下半藏在袖中紧握的手看得真切。

上游水闸一开,上头的洪流便似拉不住的野马一般,哗啦啦地冲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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