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最末次的小官家的女儿,难免被同席的几个出身高的孩子挤兑欺负,那些人说她裙子脏了,要她去旁边的鱼池里打水来洗一洗。

小华年自是不肯的,结果就是被众人一起推了下去。

衣裳湿透,发饰也掉进了鱼池,小华年沉默地站在水里,看着那群孩子哈哈大笑。

那些人把岸边围满了,她上不去。

她转身,打算从另一侧的假山爬出去,结果手刚搭在黑色的假山石上,她就看见了一双精致无比的雪缎镶宝靴。

靴子的主人着一身绣银宝袍,戴一条价值连城的红翡抹额,粉雕玉琢的小脸低下来,贵气又倨傲。

小华年下意识地往后退,不敢沾染这样的贵人。

但柳岸看着她开口了。

他说:“你长得真是好看。”

小华年愕然抬头。

长到十二岁,她头一次被人这么直接地夸赞,一时间都以为他是在反讽,毕竟她当时发髻凌乱衣裳湿透,整个人都狼狈极了。

但柳岸打量了她一会儿之后,竟就朝她伸出了手:“上来,跟我走。”

当真没有嫌弃她的意思。

小华年怔怔地朝他伸手,与他的手交握在一起时,觉得整个夏暑最灿烂的光都落在了两人的指尖。

柳岸带她去换了衣裳,虽是男装,却是崭新的好料子。

小华年有些受宠若惊,柳岸却不甚在意地摆手:“我这是去年就制好的衣裳,我没来得及穿就穿不下了,不值什么钱,你不必在意。”

上等的雪缎,她从来没穿过,他却说不值什么钱。

意识到两人的家世天差地别,小华年道了谢就匆匆地走了。

可是接下来,柳岸竟主动邀她去柳府做客。

府里的人开始猜测柳家公子是不是对她有意思。

但小华年不敢这么想。

高高在上的月亮,怎么会看得上泥里长的小草呢。

她只想着要报答他的恩情,便回回都去,与他一起玩耍、一起上私塾。有了柳岸这棵大树,其余人再也没敢欺负她。

倒也有人笑她,说她像柳岸的奴从,随时随地都跟在他身后,任劳任怨任差遣。

小华年是不甚在意的,但柳岸听见这话,气得当即就带人上门将那嘴碎的人打了一顿。

他拉着她站在那人面前,恶狠狠地道:“看清楚,华年是我的朋友,不是奴从!”

一字一句,像珠玉一般砸在她心口。

小华年被他半抱在怀里,眼睫直颤。

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是没法抵挡这种情愫的,再对上他的眼睛,她的心开始猛跳,脸也开始泛红。

她开始给柳岸绣衣裳,开始心甘情愿地替他做功课,也满怀喜悦地跟在他身后,与他一起走遍上京各处。

柳岸待她很好,有什么好东西都会与她分享,有心事也会与她说,甚至为了与她同窗,哭闹着让自己的父亲将她也一起送进了恭王府的私塾。

十六岁成年,柳岸喝多了酒,拉着她一起尝了禁果。

华年不觉得后悔,哪怕后头回家被父亲狠狠地打了一顿,打得满身都是青紫,她也不觉得后悔。

反正柳岸一定会娶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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