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摄人心魄的美丽随着岁月的六十逐渐从他身上离去了,谁都不能否认他已经走到了人生的暮年,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变得丑陋,对一些人来说,哪怕是褪去了锋利摄人的浓艳美丽,时光也会平等地补偿给他从容、温柔、平和与博大如海洋的动人,这让他的苍老变得更加惹人悲伤,就像是目睹了花朵必然的凋零,让所有看见他的人都心驰神往于他当年的辉煌,却只能在想象中徒劳而绝望。
“真是受欢迎的孩子。”
教皇看着一楼被人群环绕的年轻人,微微笑了起来。
在他身后的躺椅上,穿着简约舒适的长裙的女王不屑地哼了一声,她也到了垂暮的年纪,早就提不动斩马刀也跨不上马,银发卷曲着盘在头上,红宝石的冠冕熠熠生辉,但她还是一如既往地骄傲:“他们都是被美色迷昏了头的蠢蛋。”
女王辛辣地嘲讽:“很多人把他称作是年轻时候的你,听着就令人作呕。”
目睹过眼前这人盛年时期容貌的人都对赫桑多拉公爵获得的这个评价嗤之以鼻。
“他们可不知道你年轻的时候有多美貌。”女王骄傲地说。
拉斐尔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我希望你没有对别人说这样的话——这样的词不太适合用来形容我这样的老人了。”
桑夏哈了一声,坚决地说:“我不管,我永远只尊重事实。”
拉斐尔又看向楼下的小公爵:“但是有时候,我看见他,就好像看见了年轻时候的你,他和你很相似,你们都骄傲得像是太阳。”
停顿了一会儿,拉斐尔问:“多丽丝怎么样了?”
这个名字仿佛某种不详的暗号,让女王脸上出现了淡淡的阴影。
在三十多年前,女王生下了罗曼帝国唯一的继承人多丽丝公主,但是天命并未眷顾这位庞大帝国的继承人,一场疾病夺走了她的性命,好在她还留下了一双儿女,不至于使罗曼帝国的血裔断绝。
但真相永远不会这么简单。
“不知道,”女王的回答很冷漠,“她或许后悔了,或许还沉溺在她可笑的爱情里——谁知道呢,我有很多年没有关注她的消息了。”
拉斐尔不再说话,为了一个男人而放弃帝国的继承权,这对当年的多丽丝来说是勇气,但对桑夏和拉斐尔而言,无疑是深刻的背叛。
桑夏和拉斐尔都认为,沉迷于爱情不是什么大问题,她大可以和她的母亲一样,拥有许多情人——或者只有一个也不是不可以,但被母亲和舅舅宠爱着长大、生来就拥有一切的小公主缺乏了某种天赋,她重视情人的建议甚于理智,这让桑夏敏锐地嗅到了不安的信号。
多丽丝不会是合格的君主,等女王死去,这个国家无疑会落入多丽丝那个野心勃勃的情夫手里。
于是女王果断地杀掉了那个男人,可是这样的行为显然没有获得多丽丝的谅解。
桑夏觉得这是对多丽丝的保护和另一种宽容。
而多丽丝觉得这是母亲恐怖控制欲的发作。
这对母女彻底决裂于多丽丝再度拥有另一个令她神魂颠倒的情人之后。
桑夏留下了多丽丝的孩子,秘密将她流放驱逐,对外宣布罗曼继承人因病逝世,多丽丝的名字从此在罗曼宫廷被彻底抹消。
拉斐尔无法插手其中,这件事从本质上来说是罗曼王室内部的政治抉择,无论是桑夏还是拉斐尔,他们都严格地恪守一个无需说明的原则,即绝不插手对方的政治事务。
所以哪怕拉斐尔疼爱了许多年的多丽丝被驱逐,他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我从来没有后悔我的决定,”年迈的女王说,“每一天,我看着街道上走过的面色红润的市民和活泼的孩子们,都会庆幸我做下了这个决定。”
“那很好,”拉斐尔轻声说,“你知道我只是怕你伤心。”
“那你呢?哥哥?”桑夏转过头,凝视自己的兄长,她很少这样称呼他,像一个稚嫩的小女孩,“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呢?”
拉斐尔愣了一下,他的手指轻轻摩挲过袖口,上面绣着精致的百合花纹路,沉思了半晌,他无奈地摇头:“这个问题……真是太难回答啦,我或许应该写一篇论文,才能解答你这个过分庞大的问题。”
桑夏看着他:“狡猾的政治家,这时候想的居然还是在转移话题?”
拉斐尔眨了眨眼睛:“噢,真是过分的指控,如果你非要问的话,我很好。”
他再度重复了一遍:“我很好,真的,我得到了一切,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一些小番外!稍稍写写拉法这些年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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