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人老爷李茂松,你说那个小娘子能不能把我们赶出来。”一个脸形削瘦、身材像根针的年轻人,带着捧臭脚的口气说道。
“你他-妈……”那个叫李茂松的,抬腿就是一脚,踢在脸形削瘦的年轻人后屁股上,然后翻了翻眼睛,“麻老六,上次要不是卖香水的那个地方人多,我非按地上踹你不可,我警告你多少次了,就叫‘举人老爷’,记不住咋的?”
李茂松身着蓝衫,五官还算端正,一副书生模样打扮。只是身上蓝衫有些陈旧,还沾染了一些污点。
“记是能记住,举人老爷。我想我只叫举人老爷,别人不是不知道这个举人老爷是谁吗?”麻老六眨巴眨巴眼睛,略微迟疑片刻,“我后面接着说出李茂松,那别人不就知道原来李茂松是举人老爷嘛。”
“我觉得麻秀才说得有理,举人老爷李茂松。”那个头戴黑色裹头巾、也是一副书生模样打扮的年轻人附和道,“举人老爷不突出这个举人老爷是谁。在家里,奴婢这么叫也就叫了。但在外边,我还是觉得举人老爷后面缀上‘李茂松’三个字妥帖,突出李茂松是举人老爷。”
“张德勤,你们两人不会是合伙坑我吧!”
语气中透出一抹怀疑。
“李茂松,我们倒是想坑你,可我们坑你什么啊?你如果认为我和张秀才坑你,那我们干脆就叫你李茂松或者李举人得了,就像你叫我们麻秀才、张秀才似的。”
“那不行,我是举人老爷,必须叫举人老爷。”
李茂松似乎很固执,特别在意“老爷”这个称呼。
“举人老爷李茂松,你还没回答我的问话呢,那个卖小笼灌汤包的娘子会不会把我们打出来啊?”
一抹担心从麻秀才的脸上闪过,他似乎很恐惧张手美家的女掌柜的。
“我们是去吃小笼灌汤包,她为什么要把我们打出来?”李茂松问道。
“你不是说带我们那什么吗?”
麻老六扭头四处看看,像是怕被人听到似的,他眨巴眨巴眼睛。
李茂松狠狠瞪了瞪麻老六,没再吱声,而是把目光瞥向坐在不远处的狄利昂身上。
“连癞蛤蟆都想吃天鹅肉,可见张手美家的女人多么诱惑人!”
张德勤轻叹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惋惜,仿佛他口中所提的那种女人,就应该让像他这样的男人染指。
说话的声音尽管很低,可还是让狄利昂听了去,他的目光像是漫不经意地四处游荡,但耳朵早已经竖起,他就就想听听他们私语什么。
看形迹就鬼头鬼脑,再看就不像是什么正人君子,别看穿着打扮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气质,听其言则是猥琐淫秽之徒,搞不好这三个家伙就是来骚扰方筠枝的。
狄利昂不动声色,紧跟着他们三人进到店里。
今天,狄利昂进来,可是破例坐在了厅堂。
他不想让食客嫌弃他,他坐到墙角一张桌子旁边。他坐的那个地方虽然是最里侧的角落,但却视野开阔,整个厅堂的空间尽收眼底。
狄利昂这几天,除非发现有图谋不轨和心怀叵测的男人入室,他跟进来看看。如果他眼拙会立马退出去。
他心里很清楚,很少有人像二王子和二郡主那样不讨厌他,从他们两人那清澈透明的眼里,也看不出来一点点嫌弃和鄙视的神色。但他从打他身边经过,或者看见他的每一个人眼神里,都察觉或者捕捉到他们眼里的那抹嫌弃、鄙视、嘲讽和讥诮的神色。
有些人,可能眼神里那抹鄙视的眼神掩饰得很好,但举手投足之间,哪怕是一个细微的眨眼举动,也能看出一丝嫌弃。
大多情况下他都不进屋讨人嫌,就坐在女掌柜在门口给他准备的那个高矮适中的木凳子上,像守候自己心中女神一样守候着这家小店,只是用耳朵听,却从不摇头晃脑窥视厅堂里面。
一是他担心让女主人心疑,他是不是有什么不良想法?他阻拦其他食客秀色可餐,他近水楼台先一饱眼福。
二是他担心吓着那些食客。
你想象一下,你正闷头吃小笼灌汤包,冷不防抬头,却看见一个丑陋而狰狞的面孔贴在窗户上,瞪着比铜铃还大的眼睛滴溜溜乱转,窥视着里面,你嘴里那含着满满油腻、咀嚼得细碎的东西,不得一下子吓得吐对面食客一脸?
狄利昂进屋时,厅堂和柜台后并没有女掌柜的身影,后厨蒸屉冒出的小笼灌汤包那种独有的香气,在厅堂里萦绕,像是人被那种香气包裹起来似的。
能坐四人的十二组桌椅,整整齐齐地摆放厅堂中央,墙壁四侧均留有两个人可以错开的通道,柜台置于后厨与厅堂墙壁之下,后厨与厅堂门被一扇屏风挡住。
黄褐色石板地面,擦得干干净净,似乎连块油渍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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